別吵著額赫休息,”旺仔擰起眉頭,“叔,咱們去看看。”
他調轉虎頭,才走到一半,就撞上了一個穿著鎧甲的“巨人”。
過去,旺仔見過最高的人,就是他的阿布,當朝超勇親王、軍機大臣策棱。
可這人明顯比策棱還要高許多。
大白從他身上聞到駁雜陌生的氣味,不由後退兩步,上半身伏低,衝來人齜牙咧嘴,喉頭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他們身後,青蘋臉色激動,領著人跪下,就要給來人行禮,被他抬手製止。
“拉旺多爾濟?”那人摘下頭盔,露出因為徹夜趕路長滿青色胡茬、帶著疲態的臉,“我——”
他頓住,不想讓下人率先叫破自己的身份,卻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
離家四年,曾不足他半臂上的嬰兒已經能騎著虎的到處跑,看來他的膽子比他的年紀要大得多。
旺仔仰頭看著他,輪廓與他相似的雙眼越來越亮,忽然大喊,“額祈葛!”
男人愣在原地,旺仔翻身下虎,衝到他麵前,發現自己還沒到他的腰,隻能雙手抱住他大腿,又喊了一聲“額祈葛”。
成袞紮布將頭盔扔給身後親兵,彎腰將他抱起來,麵色複雜,“你認得我?”
“你是我額祈葛,是征北元帥,戰無不勝的大英雄!”旺仔挺胸,仰著下巴,“額赫畫了你的畫像掛在屋子裏,我天天見,額赫還常跟我講你的故事,我當然認得!”
成袞紮布忍不住低笑出聲,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更紅了。
烏希哈在信中說過,旺仔對自家人很親,對外人卻防備心很重,成袞紮布本以為,他在旺仔剛出生便“拋下”他遠征,回來後少不得要花費許多功夫,才能讓孩子接受他這個額祈葛。
隻看旺仔的態度,成袞紮布就能想到烏希哈這些年對自己的思念。
旺仔驕傲完,見成袞紮布似在發呆,反而有些緊張,小聲問:“額祈葛,你認識我嗎?我是旺仔,我給你寫過信的!”
“額赫說你要過兩天才回來,還說要帶我一起去城門口接你呢!”
成袞紮布狠狠吸了口氣,將旺仔抱得更緊,邁開腿,“去找你額赫!”
青蘋見他們父子相親,眼中含淚,高聲喊道:“恭迎額駙回府!!”
成袞紮布抱著旺仔,越走越快,逐漸小跑起來,很快超過了去報信的丫頭。
臥房內,烏希哈忽然從夢中醒來。
“來人!”她急聲喚道,“我好像聽見,布布回來了。”
綠翹服侍她起身,溫聲勸她,“公主是睡迷糊了,離額駙抵京還有兩日呢。”
日曆就放在床頭觸手可及之處,烏希哈一看再看,也不能加快時間流速,失落歎道,“怎麼覺得最後這兩天,比之前兩年還過得慢些。”
她又問起兒子:“旺仔呢?”
“這個時辰,世子應是在練拳腳。”
“那扶我起來,我想去花園和校場走走。”
烏希哈剛披上外衫,聽見屋外旺仔在叫“額赫”,聲音尖銳急促,還伴隨著幾聲虎吼,仿佛碰上了什麼大事。
她心中一緊,鞋都沒穿,雪白的襪子直接踩到地上,疾走到門前,推開房門。
陽光被站在一步之外的人影擋住大半,烏希哈捂住嘴巴,不敢置信。
院中和屋裏的下人們或驚或喜,齊齊跪地高呼:“恭迎額駙回府!”
旺仔也跟著喊:“額赫,是額祈葛回來了!”
他們的聲音,讓烏希哈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但她仍然站在門檻這邊,不敢邁出去,怕眼前日思夜想的人是一碰即散的幻影。
她眼角溢出一滴淚,即將滑落時,成袞紮布一步跨到烏希哈身前,伸手抹去水漬。那隻手又向下落,接著緊緊把烏希哈摁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