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片刻,想換個話題,“你說的報紙,又是何物?”

“哦,是這個!這是上個月才出來的新鮮玩意兒,”豐生額從座椅下的抽屜裏翻出幾張一尺見方、兩麵都印有圖文的紙張來遞給他,興致勃勃地跟他介紹,“皇上廣開言路,命恒親王和禮部刊辦此物。”

沈光繼攤開紙張,當中“清報”二字醒目非常,是四爺筆跡,下角標注“雍正二年閏四月廿一,第三期”字樣。

主版印了朝廷最新政令布告與今年狀元的殿試文章,另設一欄專印短評,沈光繼看見了兩個學派的名儒在“隔空吵架”。

“你看後麵,”豐生額提醒他翻頁,“最近有推行什麼‘阿拉伯數字’,還有‘蘇馬力’先生的新作,我額娘可喜歡看了,今天會出新話,等會兒我們繞到書齋,去買兩份最新的。”

正是後麵這部分內容,才讓《清報》在民間的發行十分順利。

“雅俗共賞,大善。”沈光繼忍不住讚道,“也不知是何人巧思?”

“皇上讓辦的,當然皇上的主意咯,”豐生額嬉笑,“沈大哥你文采好,以後可以多寫文章投稿,說不定哪天還能聞名天下呢,我這種半吊子,多看看有趣的話本子就行。”

“有此明主,是百官之福,亦是百姓之福,”沈光繼長舒了一口氣,眉間抑鬱盡消,“如此喜事,我們是該好好喝一杯。”

回沈家後,豐生額果真張羅了一頓佳肴,佐以美酒,為沈光繼慶賀。

席間,沈光繼向豐生額打探另外一件事,“你與仲曦和二福晉有通信,可知公主近況如何?”

豐生額酒量差,暈乎乎的,“公主?什麼公主?”

“純安公主。”

豐生額迷糊地“哦”了一聲,“她被指婚啦!”

“指婚?”沈光繼握著酒杯的手指收緊,“不知是京中哪家權貴?”

“不是京中,是漠、漠北……”

豐生額還沒說完,就趴倒在桌上,陷入昏睡,沒看見沈光繼突然慘白的臉。

……

初五這天,弘昀出宮,親自來驗收剛修建完工的貝子府。

年初流言風波,至今已徹底平息,四爺已經下了旨,下月他就會攜妻兒出宮開府。

弘昀剛走到大門口,被人給喊住了,“仲曦!”

“光繼?”弘昀回頭,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沈光繼走近,弘昀見他消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好看,拍拍他的肩膀,關心道:“不是讓你在家好好休息一陣麼?”

“我有事想找你。”

“那怎麼不讓豐生額帶ᴶˢᴳᴮᴮ個信?”弘昀一邊問,一邊拉著他往裏走,“進去說話。”

進了府中,弘昀親手泡了一壺茶,“先前的事,多少是我連累了你,以茶代酒,向你賠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想繼續在禮部當差,還是外放?我應該能幫得上忙。”

茶是好茶,沈光繼卻無心品嚐,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想問純安公主賜婚一事。”

他名義上官複原職,但原本在禮部的差事早就被人頂了,暫時閑賦在家等待調令,想打探消息,隻能自己在市井走訪,尋個別未曾斷交的同僚探聽。

民間不知道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對賜婚的另一個當事人可是耳熟能詳了。四爺沒登基之前,成袞紮布的“凶名”就已經隨著西北戰事的捷報傳至京城。

午門獻俘當天,還有人親眼目睹成袞紮布單手就拎起兩尺長的鋼刀,麵不改色地斬下叛將頭顱獻給四爺,讓人遠遠看著都雙股發顫。

朝臣中,也有些似是而非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