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心疾的人,最受不得驚嚇,若真是嚇得狠了,也是能引起高熱不退的,張大夫忙又開了安神固心的藥。
汀蘭苑裏,沈皓行坐在書案前,看完這幾日從上京送來的書信後,點燃丟入琉璃壺中。
壺中火星燃盡,常見上前將擱上蓋子,道:“可是娘娘催得急了?”
沈皓行心中嗤笑,就連常見也猜得出這信中的內容,母妃何故要多費筆墨。
不過早幾日或是晚幾日罷了,還擔心他丟了不成?
沈皓行緩緩起身,朝窗邊走去,“今日在福華寺,是你找人攔了趙茂行的路?”
常見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件事,愣了一下才回道:“是屬下做的,屬下是想拖延些時間,好讓王爺探出一二。”
沈皓行忽地笑了,“嗯,做得不錯。”
常見蹙眉上前,壓聲道:“王爺可探出是何人指使?”
沈皓行沒有說話,許久後才悠悠地問道:“你說,若她死了,我可還會夢魘?”
常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樣玄乎的事,誰能說得準,再說,便是要動手,也該等到他們離開後,再叫人暗中行事,眼下不宜生出事宜來。
還不等常見勸說,沈皓行卻是先開了口。
“罷了,連個雨都不敢淋的病秧子,何故用本王動手?”
常見忙道:“王爺說得是,若不放心,待回京之後,再下手也不遲。”
沈皓行回過頭來,冷冷看他,語氣中隱含警告,“不要擅作主張。”
常見自幼就跟在沈皓行身邊,自認對沈皓行的脾氣秉性甚為相熟,然而今日,他頭一次發覺有些捉摸不透沈皓行的意思了。
“是。”他躬身應道,隨後頓了片刻,試探性地問道,“吉安院那邊的人可要撤回來?”
“不必。”
沈皓行說完,揮退常見,獨自站在窗旁望著夜闌星空,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許久後,他慢慢垂眸看向掌心,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女子發絲從掌中滑落的冰冷觸♪感,似乎沒那麼討厭。
倒是……有幾分莫名的舒服。
第八章
我的妱兒不必害怕
“這世間最肮髒,最惑人的,便是男女之間的□□,你若身為尋常人,倒也作罷,然你身負血海之仇,斷不能沉迷情愛,你可記住?”
從沈皓行記事以來,容貴妃便會時常與他說這樣的話。
還記得七歲那年,他習武時不慎扭傷腳踝,恰好有一尚藥局的宮女路過,身上帶著跌打藥油。
他身邊的小太監手重,塗抹時令他疼痛不已,那宮女便出手幫他上藥。
也不知這事是如何傳進母妃耳中的。
那晚,他在一幅山水畫前跪了整整一夜。
母妃也一宿未眠,她就守在他身旁,但凡他因為太過疲憊而出現鬆懈,她會毫不猶豫地用手中的鞭子將他抽醒。
那日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位宮女,聽人說,她失足墜井了。
掌心中冰冷的觸♪感漸漸散去,沈皓行眸光如午夜河岸上凝結的冰霜。
他轉身朝淨房走去,用皂角不知洗了多少遍雙手,最後泛白的指腹上皮膚鬆弛到凹凸不平,他才作罷。
第二日晌午,暗衛來報時,沈皓行才得知,昨日那小病秧子果真是病倒了。
他夾菜的動作略微頓了一下,問道:“可是風寒所致?”
昨日好歹也幫她遮了風,若這小病秧子還是不爭氣,那便是她該死,可怨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