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嚅囁著,“我……我是江陰人氏,家鄉發大水,就跑了出來。”
“這樣的,”少婦說,“不如到我家去吧!”
說著拽了小雲便走,小雲隻好漫無目地地到了少婦家。飯菜端上來了,一盤竹筍燜雞肉,一盤酸辣白菜,都是小雲愛吃的。
“吃吧,吃吧,”少婦滿是慈愛地說。
就著紅木的圓桌矮凳,小雲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多時不曾吃過這麼可口的飯菜了,那麼香醇,那麼滋潤,還有一絲溫馨。
“不急!不急!慢慢吃。”少婦的話語還是如此柔順。
“小西,你在這裏招呼這位小哥,嬸娘出去一下就回來!”少婦說著便走了。
“嬸娘,你可要早點回來呀!我有點怕。”那個叫小西的小男孩說。
小雲繼續吃著,他實在太餓了。後來,小雲才知道,這個小男孩大名叫桂生,兩人以後便成了好友,隻是桂生不久家道中落,很小便擔當起養家糊口的責任。
“在哪呢?在哪呢?”
小雲正吃著,就見從門外闖進一個彪悍英武的中年人,戴著平定四方巾,穿著一身大紅的袍衫,後麵還跟了兩名隨從。
“就是那小伢!”跟在中年人身後的少婦指了小雲說。
及後,小雲才知道,那姓甄的中年人是這一帶的族長,並兼著裏正之職,村子裏任何大小事情,都須事先稟報他知道。甄老爺目不轉睛地盯住小雲看,忽然,他暴喝一聲,“伢,你就是我的寶兒呀!”
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一年前,甄老爺的獨子甄小寶七歲時得了一場怪病。半夜睡覺時被煙老鼠(傳說中一種能勾人魂魄的動物)附了身,無聲無息地昏睡了七天七夜,家人推拉喊叫,他就是兀自不醒。慌亂中的家人請來了醫生、巫師,甚至降頭師均未奏效。第八天,小寶忽然自己醒過來,大喊大叫,疵牙裂嘴地亂摔東西,將甄老爺收藏多年的一尊碩大的花瓶都打碎了。過不多久,小寶見了任何人都不說話,老是緘默,整天一副焉頭焉腦的模樣。一個夏天的傍晚,小寶在池塘邊看荷花,忽然雙腳一軟,身子一頭栽到水塘裏便溺死了。為這事,夫人哭得暈天黑地,他們兩夫妻已年近不惑,再無法生養,夫人見了人家的小孩總是癡癡地看,那一聲“我苦命的兒呀,”直叫人心酸。說來亦怪,小寶百日祭日時,家人前去祭奠,他的墳塋卻被挖掘了,裏麵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副空棺塚,屍身卻了無蹤影,把家人嚇得大駭。
其實甄老爺為人不錯,他雖然在村裏擁有一百多頃田地,但大多租給外地人和本村的貧困人家耕種,自己隻收很少的田賦。當時桃花塢的人家,大多擁有自己的土地,那時間的社會環境亦相當寬鬆,居民可以自由遷徙,你若不想種地,大可以去經營手工業和第三產業。甄老爺便是這樣,他在圩集上擁有一家酒樓和一家綢緞行,也算見多識廣之人。
甄老爺的兩個家人一個是管家劉樸,還有一個是做傭工的李二。兩人反應很快,聽了主人的喊叫起初有些愣怔,細觀之下亦連連叫好,“哎呀,這就是咱家的少爺!這就是咱家的少爺!”
說罷,拉了小雲便走。小雲起初有些執拗,呆愣愣的,但轉念一想,自己這是穿越呀,機緣巧合,定是遇上貴人了,便跟著三人走了。
來到一座深宅大院前,但見院外古樹參天,門楣上寫著“仁和居”三個金字,那門樓富麗堂皇,蓋著彩色的琉璃瓦,簷角雕琢著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顯得幽致典雅。
“我的寶兒呀!”從三進的四合院內衝出一位風韻猶存臉上滿是淚痕的中年婦人,緊緊地將小雲摟在懷裏,撫mo著他的頭發和臉頰,
“寶兒呀!這些天你到哪裏去了,想死媽了……”那婦人嘟嚨著。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個女人這麼緊緊地擁著,小雲有些局促,但他還是感覺了溫暖,這些天的顛簸流離,終於有了一個歸宿,叫他怎不感到溫馨呢,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媽媽!”
“他叫我了!他叫我了!”婦人高興的眼裏閃著淚花。
“媽!這是俺弟弟嗎?”旁邊一個穿了粉色對襟窄袖羅衫和貼身百褶裙,紮著兩個羊角瓣的小姑娘有些俏皮地說。
“別瞎說,他分明就是你弟弟嘛,”婦人趕緊打斷了小姑娘的話。
於是,過了幾日,“仁和居”便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甄老爺大宴賓客,鎖呐、鑼鼓、花炮震得驚天動地。
“恭喜,恭喜!”人人臉上洋溢著情不自禁的笑。
自此,莫小雲便有了自己穿越到明代後的新名字——甄小寶。隻是,這多少帶點牽強附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