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江南,永遠像夢境一般落在每個人的心裏。多少行色匆匆的旅人相逢在山水間,從這道楊柳依依的堤,擺渡至那道煙花紛飛的岸。那些因為來過這個多情之地的人,原本淡然超脫的心性,也開始有了牽掛。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在煙雨小樓中品茗的閑情,愛上了午後陽光下打盹的慵懶,愛上了一朵花的歡顏、一剪流光的浪漫。
我們應當相信,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來到人間的。無論他多麼的平凡渺小,多麼的微不足道,總有一個角落會將他擱置,總有一個人需要他的存在。有些人在屬於自己的狹小世界裏,守著簡單的安穩與幸福,不驚不擾地過一生。有些人在紛擾的世俗中,以華麗的姿態盡情地演繹一場場悲喜人生。
盡管我們都是帶著各自的使命來到人間,但彼此都隻是過客,沒有誰會為誰永遠停留。到最後,都是塵歸塵,土歸土,過往的恩寵皆已吹作浮雲。年輕的時候,不管不顧地揮霍今生,待到老時,則希望可以透支來世。起伏跌宕的一生,回眸隻是雲淡風輕,不是自己太執著過往,而是紅塵千變萬化,我們必須以踉蹌的姿態,在熙攘的市井探尋一種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看過一張林徽因三歲的照片,一個小小女孩站在深深庭院裏,背倚著一張老式藤椅,清澈的眼睛看著前方。這座庭院藏有百年故事,藤椅也不知道曆經多少流年,唯這小小女孩尚不知人事,不知道那遙遠的遠方,會有怎樣的際遇將其等待。我總覺得,一個人的童年應該是清白的,不需要太多色彩,一筆一畫簡潔而美好,記住的也隻是單純的快樂。
然而每個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意味著遠離純淨,開始漫步在紅塵的煙火裏。在茫茫世海裏追逐,尋找所謂的歸宿,其實人又何曾有真正的故鄉,都隻是暫將身寄,看幾場春日芳菲,等幾度新月變圓。停留是刹那,轉身即天涯。
林徽因五歲之前都在杭州陸官巷度過,關於那段時光我們已無從查找,而她亦沒有絲毫記憶。其實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的童年是值得珍藏的,盡管有些人也曾曆經辛酸,但是在模糊的記憶裏,那些零散的碎片疊合在一起,始終會是美好。
林徽因五歲的時候,隨父母遷居至蔡官巷一座老宅院。在這裏,雖然隻有短短三年光陰,卻給這位才女留下永難磨滅的記憶。到了五歲,林徽因的大姑母林澤民成為她的啟蒙老師。林澤民是清朝末年的大家閨秀,自小接受私塾教育,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算樣樣精通。正是這位嫻靜優雅、知書達禮的姑母,教會了林徽因讀書識字。
霞光掩映的晨曉,暮色低垂的黃昏,明月皎潔的夜晚,幼小的徽因手捧一冊冊線裝書,讀著書卷裏的詞句。也許她讀不懂其間美好的意象,讀不懂那詩意的情懷,讀不懂冷暖的故事,但是她卻從此愛上了書,愛上了淡淡的墨香,愛上了錦詞麗句,還有書卷裏那一枝蓮荷的淡雅清愁。
人的性情多為天生,有些人骨子裏就是安靜的,有些人血液裏躁動不安。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是如此。但後天的啟蒙亦尤為重要,倘若將一個沉靜的人放逐在喧囂的市井中,難免不為浮華所動。而將一個浮躁的人擱置在廟宇山林,亦可以得到淨化。許多人都在潛移默化的時光裏慢慢地改變了自己,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