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大軍,在戈壁灘上穿行,瑪納斯河、伊犁河給大軍提供了清冽的飲水,成片成片的胡楊林,遮擋住了西域夏季能把人烤成肉幹的毒辣陽光,酸棗、刺梨叢中的野黃羊,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這支意氣風發的大軍。
夕陽西沉,官兵們開始準備宿營,楚風和陳淑楨、塞裏木淖爾、雪瑤三女下車透透氣。
隻見蒼茫戈壁無邊無垠,極遠的天地交接處,起伏不定的群山之巔還積存著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清澈的天幕邊沿,太陽顯得分外赤紅、分外碩大,天際蘊染著層層疊疊的紅霞,雪山反射著金紅的陽光,上下交相輝映,加上蒼茫無際的戈壁灘,隻覺得雄奇瑰麗到了極處。
波斯聖女倒也罷了,從小兒在江南沿海長大的雪瑤和陳淑楨,左右挽著楚風的胳膊,目眩神迷的看著這一幕、良久,雪瑤才長出一口氣,悠悠歎道:“以前讀李太白詩,雄渾逸麗之處真不知他如何想出,今日見了這西域風光,當知太白心境了。”
陳淑楨點點頭:“太白生於西域碎葉城,長在蜀中,故詩文既有西域之雄奇,又兼蜀地之鍾靈毓秀。隻可惜李太白出生之碎葉城,久陷於胡虜之手,竟與我中華離散數百年,殊為可歎!”
“碎葉城?”塞裏木淖爾好奇的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她們有什麼惋惜的:“現在,咱們不是往碎葉城去了麼?將來這些地方,都會是大漢皇帝的治下,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呀!”
兩女聞言相視一笑,來自波斯的聖女是無法理解她們的心情的,從識字便開始誦讀李白的詩篇,詩仙的出生地卻在數百年前就淪陷敵手,若詩仙在天有靈,當作何感想?
不過,這一切都將結束了!漢軍的腳步,將會踐踏一切敢於阻擋它前進的敵人,漢軍的刺刀和槍炮,將會碾碎任何挑釁華夏的勢力。
陳淑楨深深的注視著楚風,他們曾經攜手走過了最堅難的歲月,彼此之間絕不僅僅是單純的愛戀,心心相印的情人之外,還是肩並肩的戰友,誌同道合的伴侶。
但雪瑤那種女兒家崇拜的目光,就更加令楚風自信心爆棚了,對雪瑤而言,楚風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地,她把自己的生命和楚風緊緊的係到了一起,發誓永不分離。
呃~被兩大美女深情加崇拜的看著,楚風都有點兒不好意思,難得的老臉一紅。
忽然間,他的笑容凝固了下來,看著前方的眼神變得凝重,眉頭也慢慢的擰了起來。
陳淑楨順著夫君的目光看去,一些士兵牽著戰馬飲水,喂食黃豆,馬兒啃吃著嫩草、樹皮和灌木叢,還有些士兵砍伐著胡楊樹粗大的樹幹,預備按照紮營規範設置防禦敵人偷襲的拒馬、鹿砦。
仔細搜索著腦海裏保存著的漢軍作戰條例條令,陳淑楨疑惑不解,因為這些士兵的所作所為,都是非常符合條例規範,沒有任何違規行為呀!
想當年,各種條令的最基礎部分,都還是楚風和自己推敲製定的呢,應該不會記錯吧?陳淑楨很有些納悶,她光潔如玉石的額頭上幾縷發絲被晚風吹散,輕輕拂了拂,正待開口詢問,卻見隨駕的鄭發子騎著馬兒一路跑來,便將疑問暫時埋在心頭。
遠遠的下了馬,鄭發子一臉喜色的走來,參見之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道:“皇上,這裏實在是太適合種棉花了!胡楊林擋住了北麵的風沙,河流提供了水源,日照又非常的強,要是在這兒大力推廣種棉,咱們就不必從德裏蘇丹國批量進口印度長絨棉了!”
紡織業是工業革命初期的支柱性產業,原因無他,拖拉機、汽車、火車等重工業還沒有發展起來,采礦冶金就隻能小打小鬧,而人類所需的衣食住行,輕工業就主要解決衣食兩項,其中,食品工業嘛老百姓不是必須的,罐頭鹹魚茶葉都是作為日常飲食之外的補充,惟有衣服,既便於規模化生產,又可以長距離運輸不怕腐敗變質,所以它的地位也就當仁不讓了。
大漢的紡織工業分為三部分,其一是毛紡業,原料來源主要是遼東漠北草原上收購的羊毛,當然新大陸的畜牧業正在飛速發展,閩廣地區的毛紡廠已經有來自新大陸的羊毛作為原料了,隻不過比例還很低。
其二是咱們中華民族最傳統,享譽世界的絲織業,四川的蜀錦、淮揚的繭綢、蘇杭的錦緞,從海上絲綢之路出口到西方,獲利極大,但這一塊因為成本問題,主要是高端商品,一般百姓渾身綾羅綢緞的還不多。
第三,也是最主要、將來發展潛力最大的,還是棉紡業,畢竟在化學纖維發明之前,棉布是人類穿著最多的紡織品,有了化學纖維之後,純棉製品也因為舒適透氣而持續受到追捧,季節上從冬天的棉衣,到夏天的汗衫,價格上從最便宜的粗布,到目前大漢境內最昂貴的斜紋布、細紡布,應有盡有。
但原料問題,是大漢發展棉紡業的短板,要知道棉花並不是中國原產的,它是從印度-南洋—海南島一路傳來,宋朝黃道婆從海南黎族婦女那兒學到了先進紡織技術,經過改良之後傳到江南,這才令鬆江等地開始大規模種植棉花,有了後來蜚聲中外的“鬆江細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