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坐力將烏仁圖婭的香肩往後一推,幾乎同時靶場上的紅心處騰起了一股生石灰的白煙。
烏仁圖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步槍,她知道自己的水平,草原生活給了烏仁圖婭世上最銳利的視力,便是五百米、一千米上她也能瞄得準準的,無奈滑膛槍子彈出膛之後彈道不穩定,瞄得準打不到,她的“槍感”又差了些,所以射擊成績一直在一流弱到二流強之間徘徊
——事實上,對舊式滑膛槍一兩百米的射程而言,瞄準的用處不大,隻要不是高度近視都能完成瞄準,但子彈往哪邊偏就神仙也說不準了,所以槍手們更多是靠感覺來“估計”子彈落點。
自己有幾斤幾兩,烏仁圖婭很清楚,射擊百米外臉盆大的目標,十槍有七八槍命中就算發揮出色的了,可這一槍呢,分明正中紅心,她有銳利的視力,看得很清楚,百米外的靶心正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眼兒,便是剛才射擊的結果。
有多正呢?乍一看不像子彈打中靶心,倒好像那是畫靶心的時候,圓規在它正中戳的個眼兒!
“這、這是我打的?”烏仁圖婭驚呆了,她本能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從這支槍問世開始,蒙古人的騎射真的成為垃圾了,因為即使最強大的哲別,也無法在八百米的距離上和神槍手對射!
四百米內精確射擊,四百米到八百米可以排槍騎射覆蓋,這就是線膛槍的革命性進步,徹底終結弓箭!
唉~今後的世界,再沒有弓箭的立足之地了。烏仁圖婭感歎著,有著一絲草原兒女的惆悵,但看看身邊夫君自信滿滿的神態,她又轉憂為喜:掌握著強大武力的天可汗,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夫君嗬!
雷洪放下了望遠鏡,他很滿意,這支樣槍是從三百枝成品中挑出最好的一支,用來給皇帝做彙報,而大漢帝國的第五皇後已用自己的槍法,證明了皇家兵工廠的精加工能力。
楚風也放下了望遠鏡,靶心處的槍眼兒曆曆在目,他有些驚訝的抓了抓烏仁圖婭的頭發:“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你還是個神槍手呢!”
“這支槍歸我了!”烏仁圖婭毫不客氣的將樣品槍闌入懷中,渾然不顧自己身穿飄逸的漢式曲裾深衣。
柳德米拉.米哈伊爾洛夫娜.帕夫利琴科?楚風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不是自己的皇後,也許她會成為最令敵人膽寒的女狙擊手吧,不過以這小妮子的性子看,顯然做皇後的興趣要大得多。
一切都很完美,楚風提出了批量裝備道路上的最後一個問題:“新式線膛槍的成本多少?”
雷洪偏於技術問題,全麵管控則是馮火山負責,他早已料到了皇帝的這個問題,不假思索的回答:“以目前的工業技術,拉製膛線的報廢率很高,導致每支步槍的成本上漲了兩倍,同時,雷汞底火也比燧石要貴一些,窩窩頭子彈和球形子彈的成本嘛,倒是沒什麼區別。以每名士兵攜帶一百發子彈、訓練用五十發計算,裝備一名步兵的成本提高了兩千元……”
說著說著他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很為自己沒能降低成本而愧疚。
“沒關係,”楚風笑著安慰他,“我將下令全麵換裝。”
什麼?馮火山抬起頭,有些驚訝的勸道:“聽說皇上都在發國債了,財稅部張老頭子也整天叫苦,皇上還是讓財稅部列個預算吧,小老兒可不想被他把房子掀了!”
大規模的戰後重建,北方受災地區的以工代賑,龐大的軍費開支,還有覆蓋到鄉鎮一級、動員力大幅提升,同時開支也大幅上漲的行政體係,就像一隻隻吞金巨獸,將大漢帝國從殖民貿易、工商業生產、海外貴金屬開采所獲得的財富吞下肚去。
這些財富,不管通過以工代賑發往災民手中,還是以軍費、薪水的形式發給了軍政文武,抑或開支在北方戰後重建的大規模建設中,最終都留在大漢帝國的肌體內,促進百姓富庶、商業繁盛。
但帝國財政的負擔,無疑是沉重的,想當年漢武帝北擊匈奴,龐大軍費壓力下產生的苛捐雜稅就讓“大戶經營凋敝,中民破家舍業,貧者賣兒鬻女……”,大漢以開拓性的貿易取得豐富的收入,最多是在大戰期間讓民間負擔不像漢武帝那陣子沉重罷了,想要一邊打仗流水般花錢,一邊還要國庫充盈,那完全是癡人說夢了。
叫窮,已成為財稅部長張廣甫的習慣,任何部門提出增加預算的方案,都會麵對老頭子殺人般的目光,馮火山名字含有火山兩個字,卻不想真的坐到火山口上,所以他勸楚風再考慮考慮。
雷洪聽了,也有幾分不好意思,幫著勸道:“是呀,花錢還是應該省省,便是搶劫致富的蒙古軍,也不能人人穿羅圈甲、翎根甲,那還有不少皮甲、劄甲嘛!”
烏仁圖婭摸著光滑油亮的槍身愛不釋手,小妮子恨不得漢軍所有部隊都裝備這種犀利的武器,征服蒼天覆蓋的所有土地才好呢!聽得錢財不足,她鼓著腮幫子,嘟嘟囔囔的道:“父汗給我留下了一份嫁妝,放在定遠堡,金銀加起來也有好幾百萬呢,反正我要錢也沒用,夫君,給你拿去,一定要讓每一個漢軍士兵拿上這槍!”
雷洪和馮火山對視一眼,兩個老頭兒笑得很猥瑣:常言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咱們這位皇帝雖然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可五位皇後一個比一個賢良淑德,就連桀驁不馴的草原明珠,也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還有什麼可說的!
雷洪更是暗道,那張廣甫老頭子有嬌妻美妾,就一天到晚美得冒泡了,可他那一妻一妾還爭寵、爭財呢,哪兒像皇上啊,把這蒙古公主收拾得伏伏帖帖,漫說遼東諸部歸漢了,就連人家的私房錢都自己要拿出來,嘿嘿,下次見了張廣甫,說出來看不羞死他!
“哈,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份嫁妝?”楚風促狹的朝烏仁圖婭擠了擠眼睛。
可憐的草原明珠又氣又急,語無倫次的道:“我怎麼知道你缺錢花呢?要不是上次放國債,我還以為國庫裏堆著金山銀山呢,夫君你知道,我對錢一向沒印象的……唉呀,你這人……”
直到楚風忍不住笑,嘴角一抽一抽的抽搐,烏仁圖婭才發現自己上了當,小麥色的健康膚色泛起了一層紅暈,跺著腳道:“哼,不和你說了!”
“既不用財稅部做計劃,也不須夫人您拿嫁妝,我敢肯定的說,新式步槍用起來隻會比舊式步槍更便宜。”
楚風此言一出,馮火山和雷洪兩位第一個就不相信,這槍從楚風最初給的設計圖紙,到成品下線,每一個零件都是他倆親自製造的,成本多少可以說清楚到一分一厘,線膛槍比滑膛槍貴得多,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