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朝廷征集蒙古、黨項、契丹、回鶻各民族武士,加上十萬京畿精銳、一萬五千怯薛軍,共計三十餘萬大軍。不同民族不同語言不同膚色的士兵開天辟地第一次彙聚到蒙古帝國的蘇錄定戰旗之下,由征南都元帥世襲萬戶張珪、平南副都元帥阿裏海牙統率,沿運河抵達了淮揚沿線,連營百裏、鼓角喧天,大有一舉蕩平江南之勢。
和北元軍隊的氣勢洶洶相比,大漢帝國的軍事動員工作則顯得更加從容不迫,陸軍僅僅保持三級戰備,連軍人的定期探親假都沒有取消,各部隊一邊征召、訓練新兵,一邊和江南百姓展開軍民聯歡活動,追殲格日勒圖而入荊湖的第一軍,還在飽經戰亂滿目瘡痍的荊湖協助百姓戰後重建。
楚風的底氣很硬,別看長江北岸淮揚之地聚集了北元三十萬大軍,有大漢帝國炮艦巡行,長江天塹豈能飛渡?
從四川敘府(即宜賓)這個長江通航的上遊起點,到入海口的崇明鎮,萬裏長江上處處飄揚著大漢帝國的金底蒼龍旗,一旦北元大軍抵達某處,警報就會即刻發出,遍布長江的內河炮艦和江南各地的漢軍,就會像鐵針受到磁石吸引那樣,將槍炮和刺刀對準入侵之敵。
“張大帥,咱們沒有機會渡江,更沒有機會戰勝南人的。”揚州城南高崗,平南副都元帥阿裏海牙在帥帳中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了征南都元帥張珪。
“是啊,無論秦滅楚、晉滅吳、隋滅陳還是宋滅南唐,曆朝曆代北方王朝欲取江南,皆先定巴蜀、後入荊湘,順江而下勢如破竹,南朝必定無可抵擋,若不取上遊諸地而直下江南,史無前例啊!”張珪看著遠處驚濤裂岸亂石穿雲的長江,每當炎黃子孫麵臨北方強敵的時候,長江天險就成了天然的保護傘,五胡亂華時有東晉衣冠南渡,大金南侵時有高宗南狩臨安,總能有小朝廷坐斷東南傳薪火,讓華夏的光輝不曾熄滅,炎黃的道統不曾斷絕。
天愛南人何厚也!
“不過,我們也不必渡江作戰,因為長江對岸的那位皇帝,隻怕也無時無刻盯著江北吧!”張珪的嘴角露出一絲兒譏誚的笑意,“北進中原、吊民伐罪,自詡世之雄主的漢國皇帝,想必不會讓咱們等太久的。”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阿裏海牙還是吃了一驚:“大帥是說,在淮揚和漢軍作戰?”
張珪笑而不語,阿裏海牙卻不敢再問下去了,他心頭已隱隱有了某種疑慮。
曾經和張弘範並力攻破襄樊的滅宋大功臣阿裏海牙,麵對後生晚輩的張珪卻並無絲毫輕忽之意,因為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可怕。
如果說禦賜金刀九拔都張弘範的刻意栽培,打造了張珪這柄寶劍的雛形,那麼蒙古大英雄伯顏丞相的教誨,則替這柄寶劍磨利了鋒刃,而親身經曆的兩次慘敗,更是百煉成鋼,將寶劍從鋒芒畢露的利器,變成了英華內斂剛柔相濟的神兵!
他會從張弘範和伯顏的失敗中汲取經驗教訓,一舉擊敗漢軍,擊敗那位平生不敗的大漢皇帝嗎?
張珪則走到帳外,怔怔的看著天外雲卷雲舒,沒人知道這位大元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統帥,究竟在想些什麼。
在他所處的高崗下麵,京杭大運河上,許許多多看上去如螞蟻般大小的士兵、民夫忙忙碌碌,修造著大大小小的船隻,瓜洲運河入長江處的東西兩岸,大元朝竭盡全力,對北方人民敲骨吸髓搜刮所得鑄造的數百門大炮,將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長江南岸,大漢帝國炮艦可能前來的方向。
“張珪施的反客為主之計,他就沒打算下江南,是引誘咱們北上淮揚,尋機和大漢陸軍主力作正麵決戰!”臨安城原兩浙大都督府,現大漢皇帝駐陛之所在,陸軍司令陸猛指著地圖正在作戰略判析。
“小孤山以下江麵,大漢帝國的護衛艦足以防守,小孤山以上江段,新造的內河炮艦正源源不斷的投入現役,長江已成為北虜的陷阱!三十萬大軍決不可能一夜之間渡過長江,隻要超過六個時辰,無論張珪從長江何處渡江,都會遭到我漢軍水陸二師的迎頭痛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