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筆挺漢軍製服的小夥子,回家探親往鄉親們跟前一站,上門提親的紅娘媒婆,就能把門檻踩斷,立了功的戰鬥英雄們,騎上高頭大馬,胸前戴著大紅花,在鎮裏漢官陪同下跨馬遊街,那個風光場麵更是激得小夥子們嗷嗷直叫,上趕著報名參軍的隊伍,能把各地征兵處的房子擠倒了!
江西戰役,怎麼著也該輪到從漢軍建軍就有的三個老漢軍師了,第一師就留在泉州震懾兩浙範文虎,同時接收閩廣各地訓練營出來的新兵以及遼東投誠的兩萬淮軍,擴編為軍。
軍,是漢軍編製中最大的單位,下設三個師,加軍屬炮兵團、騎兵團、輜重後勤團、工兵團、軍部團,還有獨立的野戰醫院和軍事法院,能獨立展開戰略方向上的作戰任務,全軍官兵達到四萬五千人。
南方的三個老漢軍師正在江西作戰,率先擴編的榮譽,再次落到了陳吊眼第一師的頭上,原有老兵一萬餘人,加上遼東投誠的兩萬淮軍,各地訓練營出來的萬餘新兵,就把員額填滿了;武器、被服、輜重物資,以大漢的生產能力決不是問題;馬匹,之前從遼東南運,囤積了不少,正好派上用場。
原漢軍有作戰經驗的老兵,普遍就地提升為班長副班長,原來的班長副班長就地提升排長副排長,幾乎一夜之間,第一師擴編為軍的任務,從紙麵上就完成了。
可久經沙場的陳吊眼知道,全有老兵組成的第一師,摻雜投誠淮軍和大量閩廣新兵擴編為軍,單位員額的戰鬥力將不可避免的出現下降,甚至大幅下降,老兵是軍隊的靈魂,他們在血與火交織的戰場上得到的經驗就是戰鬥力的保證,有槍有炮可以快速拉起一支部隊,但任何人都沒辦法憑空變出老兵。
若是拿現在這支部隊,直接和揮兵南下氣勢洶洶的伯顏決戰,連陳吊眼自己心裏麵都沒個底兒,幸好,皇帝從南昌飛鴿傳書,命令發起殺雞儆猴的行動,以王積翁的人頭,震懾首鼠兩端的呂師夔、範文虎!
福州是個軟柿子,好捏得很,正好以攻略福州之戰,以戰代練,鍛煉磨合新組建的第一軍。安撫使王積翁,又是個聲名狼藉罪惡昭彰的大漢奸,當年欺騙張世傑,迎唆都入城屠殺福州淮軍的滔天罪行,也該和他算一算總帳了!
於是第一軍軍長,陸軍副帥上將陳吊眼,斜著一雙怪眼,揚鞭躍馬殺氣騰騰直奔福州。
“什麼,漢軍殺奔城下,就在三十裏外?”王積翁瞪大了眼睛,腦中一陣天旋地轉,無力的癱倒在太師椅上。
他知道為什麼沒有使者前來勸降了,原來大漢皇帝楚風準備殺雞儆猴,呂師夔範文虎他們是猴,而自己就是那隻必然無幸的雞!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不到兩個時辰,正午時分漢軍前鋒就抵達了福州城下,如長江大河般翻卷而來的鋼鐵洪流,在城外逐次展開,就形成了一片閃耀著鋼鐵色澤的海洋。
薑良材已從可恥的漢奸新附軍,變成了堂堂正正的大漢陸軍官兵,他撫摸著筆挺貼身的軍服、鋥光瓦亮的盔甲、烏油黑沉的步槍,隻覺得一切恍如夢中。
三個月之前,他還是遼陽路詔討使大漢奸朱煥麾下,一名混吃等死的老兵油子——自從朱煥出賣淮軍大帥李庭芝投降蒙元之後,麾下兩萬官兵就失去了作為軍人的靈魂,混吃等死成為他們唯一的目標,行屍走肉是對他們最貼切的形容。
大漢軍隊攻克東寧府,朱煥兩百多斤長滿肥肉的身子,被剝光了衣服拖在馬車後麵,在冰天雪地裏活活拖死,凍成了一坨讓人惡心的白花花的結滿冰霜的凍肉。
元凶首惡授首,脅從也將到暗無天日的礦井中幹滿三年贖罪,可老上司、李庭芝之外另一位淮軍大帥張世傑給了他們重生的希望,編入漢軍,洗刷漢奸的恥辱,延續老淮軍死守淮揚力戰韃虜的光榮!
所有的淮軍將士,都選擇加入漢軍,因為皇帝前來戰俘營,隻親口承諾了一句話,就觸動了這群老兵油子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隨朱煥投降蒙元,你們是不能入祖墳的不肖子孫,是沒臉見家鄉親人的孤魂野鬼。參加漢軍之後,我惟以大漢皇帝的名義鄭重承諾,打過長江,解放淮揚,你們將以漢軍士兵的光榮身份,堂堂正正的回到家鄉!”
“不,我們不必活著回到家鄉,隻須皇帝能給淮揚父老說一聲,‘我們沒有背棄他們,沒有背棄李庭芝李大帥,即使被朱煥欺騙、脅迫,我們最終還是以漢軍士兵的身份,戰死在抗擊蒙元的戰場上,’就已經足夠。”薑良材默默的對自己說。
其後的事情,更加像在做夢,奉命從東寧府攢簇而行,辛苦跋涉到定遠堡,那兒已經停著好些巨大的海船,比淮揚子弟在長江中見到的那些船舶大了許多,潔白的船帆迎風受力,鼓鼓囊囊吃飽了風,在夕陽下閃耀著迷人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