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圖帖木兒的心髒就澎湃的跳動起來,本來蒼白的臉,在禦花園的地暖熱氣蒸騰下,浮上了兩團紅暈。
忽必烈又指指報紙:“至於趙孟頫嘛,我看他必定不是反賊派過來的探子。你隻要看看這報紙,就什麼都明白了。”
呼圖狐疑的接過報紙,這是半月前剛剛出的一期,這麼快就到了大汗的手上,是八百裏加急快報,還是從兩浙海運而來?他不禁有些飄飄然,開始佩服大元朝的站赤係統了:看,萬裏之外的敵方報紙,半個月時間就到了蒙古大汗的手中,這充分證明了大元朝對廣闊疆域的控製力!偉大啊偉大,曆朝曆代,誰有這麼高效、準確的傳信渠道?
當然,呼圖帖木兒並不知道,大漢國家報在刊出後的第七天,就能從海路到達比大都更遠的佐渡島,等到第十五天,忽必烈剛剛拿到手的報紙,已被遼東、呂宋、佐渡島等處的百姓,當作包裝紙,或者糊牆用了。
“趙孟頫身為漢人,卻替蒙元為奴為婢,實為我漢人之恥辱!”“南宋開基而有秦檜,滅國則有趙孟頫,二人同列而遺臭萬年!”
報紙上連篇累牘的抨擊,把趙孟頫罵得狗血淋頭,和張邦昌、秦檜、劉豫一幹漢奸相提並論,簡直連狗都不如了。呼圖帖木兒知道漢人文臣最重名節,或許有用苦肉計的,但斷斷沒有如此糟蹋自己名節的人——要知道,無恥到了極點的留夢炎,被兩浙同鄉開除鄉籍,尚且老淚縱橫,在朝堂上鬧了幾次要辭官哩!
但呼圖可不是一個容易被說服的人,他最後提出了質疑:“南蠻子從來詭詐,若是那趙孟頫行的苦肉計?”
忽必烈嗬嗬大笑,翻出了前幾日送到的另一份報紙,那上麵的《史海勾陳》欄目,刊載著一篇學術研討文章:《嶽飛真的死於秦檜之手嗎?》
“嶽飛身為南宋開國元勳、方麵大帥,相臣焉能以莫須有三字擅加誅戮?恐嶽帥之死,未必秦檜主謀,而係直搗黃龍、迎回二聖之語,為高宗所嫉……”
從來都說嶽飛忠誠秦檜奸,棟梁折於奸臣手,可這篇文章視野獨到、筆法刁鑽,矛頭直指嶽飛為宋高宗嫉恨,一則功高震主,二則迎還二聖犯了皇帝的忌諱,所以才被高宗假手秦檜除去。
“且不說百年前之事到底如何,隻如今偽漢為何大力抨擊亡宋?”忽必烈手指重重的點在報紙上。
“亡宋末帝退位,琉球楚風登基,宋、漢並未交兵,兩朝也非禪讓,故偽漢方麵並不承認繼承的宋統,曆來對亡宋並無什麼……”呼圖帖木兒的眼睛越來越亮,“對了,趙孟頫!”
如今偽漢反賊,讓那八九歲的亡宋小皇帝去讀書,真真好笑,和我大元派亡宋恭帝往烏斯藏學佛,有異曲同工之妙啊!試想那偽漢,並無什麼深仁厚澤,以海外番客身份,搖身一變自謂中原正統,且宋雖為元所亡,那最後一個皇帝卻是在漢的逼迫下退位,試想亡宋殘留的皇族、忠於宋的士子,會認同偽漢嗎?
趙孟頫以近枝皇族身份北逃,偽漢生怕大元朝廷利用他煽動忠於宋的勢力,這才忙不迭的在報紙上詆毀亡宋啊!
“大汗聖明!”呼圖帖木兒單膝跪地,誠懇的道:“那趙孟頫,可用!”
“起來起來,你我名為君臣,分屬諳達(蒙語,義兄弟),別動不動就行禮,見外嘛!”忽必烈笑眯眯的,雙手扶起呼圖。
參知政事的心頭,一陣暖流湧動,當年大汗不是和左丞相董文炳結為兄弟,一生以董大兄相稱呼嗎?原來我也有身荷重任、幸沐聖恩的一天!
君臣二人又開懷談論半晌,直到大汗談興漸低,再也沒有提到左丞相的事情,呼圖才告辭而去。
“快,去請太師伊徹查拉、禦史大夫伊氏帖木兒、中書右丞托克托……”剛剛回到府中,滿麵春風的呼圖帖木兒,就讓仆人去請這些知交好友到府中一敘。
禦花園,看著大門——那是呼圖帖木兒離去的方向,大元皇帝忽必烈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種恐怖的扭曲。(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