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個黑洞洞、陰森森的炮口,指向了阿拉伯漿帆並用船,王財仁不懷好意的冷笑了聲,“哼,不交稅?稅務官頌猜先生,咱們走,讓大漢海軍的炮火,來告訴這些大食人違法抗稅的後果!”
頌猜心頭那個激動呀,在馬六甲做了二十五年的征稅官,替三佛齊王賣了二十五年的命,何曾有今天的揚眉吐氣?
三佛齊是南洋大國,如彭亨、巴厘、占城、真臘、安南等小國的商船,經過馬六甲海峽自然不敢不照章納稅;故宋商人從來以和為貴、講誠信,也不會逃稅;隻大食商人和德裏蘇丹治下的天竺商人,仗著國力強盛、海船巨大堅固,從來就不把三佛齊放在眼裏,用完了淡水食材,就在你這兒補給順便交點稅,要是不在你這兒補水,他們絕對不會停船,劃槳手一陣全速,漿帆並用船呼啦啦就竄出去好幾十裏海程,就算追上了也拿他的大船沒辦法,叫你隻能幹瞪眼!
現在可好了,有了大漢海軍的炮艦來幫忙,看你們大食人還敢衝關逃稅不?頌猜順著王財仁的話頭,狐假虎威的道:“對對,如今馬六甲的商稅,有大漢的一份,可不比從前,任你們這些奸商逃稅了!走,咱們回自己船去,看他敢不敢抗稅!”
艾爾比急了,也不裝酒醉了,拉拉哈立德的長袍:“主人,漢軍可是窮凶極惡的,什麼都做得出來,你忘了琉球城外麵,堆著的許多骷髏頭?”
哈立德總覺得稅比以往高了兩三倍,實在太過分,他眼珠子一轉,走到頌猜、王財仁身前,壓低了聲音說:“兩位,鄙人的商品實在值不得許多……兩位行個方便,把總價報得低些,好歹讓小弟按以前的稅率交了罷……這點子東西,不成敬意。”
話音剛落,哈立德就把十兩一錠的馬蹄金,往兩位官員的手心裏塞,他算的很清楚:按十分之一的稅率,自己的貨品該納稅大漢金鈔八萬五千元,每千元合黃金一兩,就是八十五兩金子,以前的稅率是百分之三,隻該二十五兩金子,中間差了整整六十兩,刨開行賄的二十兩,自己還能落下四十兩呢!
財帛迷人眼、黃金動人心,雞蛋大的一塊馬蹄金,黃澄澄、金閃閃,捏在手心裏沉甸甸的,頌猜就緊緊的握在手裏,隻拿眼看王財仁。
卻見大漢海軍軍官將馬蹄金往空中一拋,頌猜的心呼的一下抽緊了,生怕這錠寶貴的金屬掉到海裏去,啪,金子又落回王財仁手心,頌猜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跟著落回肚子裏。
“對不起,這金子雖然好,我可不敢要!”王財仁嘿嘿笑著,把馬蹄金塞回了哈立德懷裏。
哈立德吃了一驚,他知道漢軍中下級軍官的收入,每月也才六七百元罷了,這十兩黃金就是一萬元,當他整整一年的軍餉呢!故宋、大元、大理、天竺,隨便哪兒當兵的都是愛財如命,難不成這世上還有不吃腥的貓?
未必是故做姿態,假意推拒?哈立德越想越覺得這些漢人無聊,哼,明明心裏跟貓抓似的,麵子上偏要作出個清高模樣,卑鄙、無恥!
於是他再試了一次:“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王將軍何必客氣呢?”
頌猜手心裏,那錠馬蹄金差點被他攥出了水來。
如今雖說他是主管稅務官,可大漢海軍才是征稅的主力,而且國王麵前他們也說得上話——有大漢的幫助,稅收上漲了兩倍,刨去五分之一交給大漢的貢禮,也比以前翻了一番啊!再加上大漢戰無不勝的威名,連國王赭必祈那,都看著南洋總督府的臉色行事,何況他一個小小的稅務官?
如果王財仁不收,頌猜也不敢收,他想了又想,在旁邊小聲提醒:“王大人,咱們以前遇到這種情況,能通融的,也就通融一下,國王、商人加上咱們自己,大家麵子上過得去,也就罷了……”
王財仁似笑非笑的看看頌猜,話裏有話的說:“我大漢保安司專管官員貪汙受賄,那保安司的密探無孔不入,隻怕你我之間的對話,此時已被別人記錄在紙上了吧?金子雖好,還得留著命去花!”
保安司!這個名字讓頌猜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早已聽說,那些吃人腦髓的白色惡魔,就是保安司下屬的行刑隊!
黑瘦矮小的馬來人,手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捏著的黃金忽然就變得滾燙,比那燒紅的鐵塊還要燙手。他忙不迭的把黃金還給哈立德:“去去去,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本官從來清正廉明,這金子,是斷然不會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