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酒後腦袋還有點暈,聽背後有人叫、接著是砍刀破空聲,便回轉頭。
馬尚義這一刀並不是要人命的,手上留了力,見對方停下手,就收了力,刀鋒停在陳忠脖子上:“大膽狂徒,還不束手就擒,與我往法科走一遭!”
哼哼,竟然敢拿刀指我!陳忠眼睛裏凶光一閃即逝,忽然腳下一滑,向旁邊倒下,脖子離開了對方的刀鋒。
琉球的警察,隻是招募的平民,經過一些粗淺訓練,用以維持治安還行,但都沒見過血,沒有臨機反應的能力,馬尚義見對手突然跌倒,心下一愣,握刀的手僵在空中。
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陳忠手搭著刀背一抹一旋,就從馬尚義手上搶下了腰刀,腳下連環搶上,刀鋒貼在肘上一記反割,抹到了陳忠的脖子上!
鮮血如泉湧,濺射到草棚內各處,也濺上了雪瑤潔白的衣裙。馬尚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敵人,身子軟軟的朝地上倒去。
他至死也不明白,區區一個調戲婦女的糾紛,竟然會有人為此殺人害命!他已經習慣了琉球相對安定的秩序,但他還不明白,如今人命賤如草的亂世中,很多自恃強大的人都不服這個秩序,想挑戰這個秩序。
陳忠作為殺人如麻的海寇,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剛投降朝廷就得到正六品官職,他目空一切,他覺得自己的強大超越一切,至少遠遠超越琉球,殺個把人,便如殺隻雞,有什麼大不了的?投降朝廷前,我殺的人還少了?
雪瑤撲到馬尚義身邊,想為他捂住噴濺鮮血的傷處,但頸動脈的傷口怎麼也捂不住,鮮血如泉水般噗噗流出,傷者的瞳孔變得散大……
另一名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隻呆了一瞬息,右手立刻將腰刀拔出,左手將掛在胸前的銅哨子塞進口中,“滴——”拖著顫音的哨聲淒厲而綿長。
這是緊急情況的信號!剛剛趕到草棚外的劉喜,和另外五六個警察,紛紛抽刀出鞘,湧了進去。
附近聽到哨聲的警察,都是一愣:這是琉球規定的最緊急狀況的信號!按照規定,他們馬上往哨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同時吹響了自己的銅哨。
如接力賽一般,哨音越傳越遠,淒厲的哨聲響徹整個琉球城,不僅警察,一小隊負責城市執勤的士兵,也全副武裝朝這個方向前進!
陳忠和兩名隨從,想往外衝,被六七把出鞘的長刀逼住,卻正好擋在了劉喜等人和雪瑤主仆之間。
金風玉露兩個躲到桌子下麵,雪瑤悄悄移動腳步,向門口的警察們挪去。
外麵來援的警察越來越多,甚至有一隊身穿鋼甲、手執長矛的精銳士兵!陳忠突然退後一步,右手掐住雪瑤的脖子,左手將刀橫到她柔弱的頸上。
“放開條路讓我走,否則殺了這雌兒!”
劉喜猶豫了。血泊中的馬尚義,顯然不活了,放這賊徒走,怎麼和楚總督交待,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兄弟?不讓他走,害了雪瑤姑娘的性命,雪瑤可是琉球人的神醫、救命活菩薩啊!
左右為難,持刀的手不再堅定。
陳忠見狀大笑:“還不讓老爺走,這雌兒的命就要沒了!都起開,讓老爺走路!”
雪瑤右手往頭上輕輕一拂,將青絲略微攏攏,嬌柔妖媚的神態讓陳忠為之一醉,忽見銀光略閃,持刀的手從臂彎到指尖麻得像不再屬於自己,“當啷”一聲刀落到地下,雪瑤如遊魚般滑到了警察群中。
兩三支長矛、五六柄腰刀團團逼上,陳忠還想拚個魚死網破,人群中一道明豔的劍光燦若朝霞,後發先至,比刀、矛都快上許多,陳忠還沒來得及用另一隻手撿起刀,那劍光幻出一道光圈將他圈入,一閃,再閃,霍地一下又消失不見。
法華傲然而立,劍已回到鞘中。
不知怎的,陳忠手腳不聽使喚,魁梧的身子轟然倒地。劉喜等人大惑不解,良久才看見陳忠肩井、手腕、膝蓋冒出細細的血痕,才知道法華一劍,已將敵人六處關節刺破!
兩個隨從相顧赫然,漫說法華的劍術,就是劉喜等人一大堆長槍利刃,也不可能打得過啊!隻好束手就擒。
劉喜拿著麻繩上前捆綁,這才看見陳忠左手肘底斜斜的插著一枚鋒利的銀釵,原來,雪瑤突然拔出頭上銀釵,刺入陳忠肘底曲池穴,將手臂麻筋刺破,自然麻疼難當。
怪不得陳忠突然拿不住刀呢,原來如此!劉喜將銀釵雙手奉上
直到被捆成大粽子,陳忠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自己的手腳軟筋全被挑斷,今後已是廢人了!從來都是自己殺人如割草,現在更身為大宋朝的六品武官,琉球人竟然下此辣手?!他簡直不敢置信,驚駭的大叫起來:“我是潮汕陳家的人,我是大宋朝的忠義前軍指揮使、昭武校尉,你們殺官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