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蒲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往日自誇神勇無敵的賽爾勒賽爺,和他那一百二十個手下,通通變做了無頭鬼,等蒲家派人去找到他們的時候,屍體都在發臭了。
蒲壽庚灰色的眼珠子,氣得快要從深陷的眼窩裏迸出來,高挺的鷹鉤鼻子不停的抽動,神情如喪考妣。
光是一百二十匹上等阿拉伯馬,就價值紋銀三萬兩,還有亦思巴奚們精良的裝備,以及雇傭他們從大食過來的巨額費用,全完蛋了!
失去了唯一的陸上機動力量,蒲家對泉州鄉村的控製力明顯下降,琉球人幾乎肆無忌憚的接運村民,等到縣城、府城駐軍得到消息趕去,人家早跑沒影了,如果把兵力分散去控製廣闊的鄉村,那麼陸上的文天祥、海上的張世傑攻取泉州城,將比摘下一顆熟透的桃子還要輕鬆。
海上更不用說,自誇鐵騎無敵的唆都元帥,一聽要出海打仗,立刻躲得老遠,蒲家許了他三個美貌胡妾、千兩黃金,也沒打動這位旱鴨子元帥。
張世傑屯兵潮汕,對泉州南下的船隻一概登船檢查,隻要是蒲家的,人殺掉、貨搶光,徽州祝家的船呢?一律放行不說,還派兵船護送。
真主降罰的祝家啊,為什麼他們在蒙古人和漢人兩邊都吃得開?聽說他們重金賄賂伯顏丞相,才在江南呼風喚雨。如此看來,蒲家也應該結交朝廷高官,引為奧援才行,聽說中書平章政事阿合馬是信仰安拉的同教兄弟,如今權傾中外,早該派人上京,試試能不能和他取得聯係。
蒲壽庚坐困泉州,南下大越、占城、三佛齊、天竺的海路被張世傑死死堵住,隻能北上往兩浙路、杭州、大都這條線做點生意。但這些地方都是漢地,泉州產的鋼鐵茶葉瓷器,這些地方都不缺,生意根本做不動。
更何況張世傑時不時派幾隻船到泉州外海轉悠轉悠,最近夥計、水手們嚇破了膽,連泉州灣都不願意出去了。
大宋海上行朝、徽州祝家、琉球人,你們這些該下火獄的異教徒!特別是琉球的漢人,你們這些背叛我的哈爾比!
蒲壽庚咬牙切齒的詛咒著敵人,卻早已忘了,正是大宋收留了他這個背井離鄉的阿拉伯人,正是大宋的絲綢瓷器讓他發家致富,正是大宋朝廷任命他為閩廣招撫使、提舉市舶司的高官。
究竟是誰背叛了誰?蒲壽庚若是還有一分人性,便該在靜室中好好問問他的真主。
與泉州隔海對望的琉球,楚風也撐著腦袋在總督府書房裏想事兒。
新下水的猛號,正在沿岸訓練並捕魚,敏號每月跑兩趟占城,用鋼鐵和鹽巴換回一百頭牛、四千石稻穀,占城稻便宜且量大,和祝家的貿易就相應變更,不再要求糧食,而是以絲綢布帛和銅錢結算。
大宋朝的銅錢可是個好東西,侯德祿從占城回來報告,那裏通行大宋製錢,可以直接在市場上購買任何東西,絕對的硬通貨。楚風還覺得驚訝,結果張廣甫笑笑說,如今不要說離得近的占城、安南、高麗、日本,就是三佛齊、天竺,大宋錢也能通行無阻——張廣甫並不知道,後世在西歐墓葬中都出土了宋錢!
我靠,這可比什麼歐元、什麼“布雷頓森林體係”牛多了,七百年前的國際貨幣,居然是大宋的製錢!楚風嘖嘖讚歎後,當即決定趁著蒙元還沒在江南強行用紙幣收兌銅錢,通過祝家的貿易,盡量多存一點銅錢,和海外各國做生意,這就是硬邦邦的外彙儲備啊,還不會貶值。
有鮮魚、鹿肉、雞蛋、芋頭等副食,四千石稻穀至少能喂飽一萬人,琉球總人數剛剛突破五千,這些稻穀根本吃不完,賣一些給土人,剩下的都存到倉庫裏。
存糧問題上楚風還鬧了個笑話,他覺得存米比較方便,拿出來就能吃,結果馬上接受了一番貧下中農再教育,下屬們告訴他,稻穀不脫粒,帶著穎殼曬幹入倉,保留穎殼的稻粒,更能抗蟲害和黴變,保存期更長。
貿易的問題解決了,軍事上,至少確信1277全年韃子和蒲家無力進攻琉球。行朝傳來消息,元韃子起了內訌,蒙古的什麼宗王反了,韃主忽必烈將南征的精兵北調,江西、兩浙空虛,文天祥正在籌劃大舉反攻,張世傑更是在南海上耀武揚威,把蒲壽庚打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