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就是大戶人家的好處了。
那當兒白蘞在寧府無所事事,書塾恰好離自己的院子不遠,隔著一堵矮牆,他便日日前去偷學。
因是稚子小童開蒙,自己一個白丁,恰好跟上進度,寧府的先生一流,外頭是重金都難求到,他就此還真學會了認字,一路看著書塾裏的幼子長大,下場科考上榜……
若不是那些日子找著了事情幹,自己怕是早悶死在了那四方天裏。
後來他識了字,書塾裏又換了一批幼子開蒙,他自是不再跟著重頭學習,便就在屋裏翻看些醫書文章史籍……左右寧府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想得到就像是農戶挖顆小白菜一樣簡單。
府裏人見他收集醫書倒也不足為奇,以為是給他爹收攬的,老夫人說他倒是有些孝心,為此府中人便沒有幹涉。
他收集詩書史籍卻讓人不明所以,大家不知他識了字,還以為他是癡戀寧慕衍,特地拿他的書以解相思,為此又得了一番笑話。
有東西排解日子,他也沒理會諸人調笑,畢竟他在府裏的富貴閑人眼中本來就是個笑話,無論做什麼都是笑談之資,初始還有些羞愧,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他本來就出身農戶,四處皆是粗鄙之人,臉皮自是本這些高門大戶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嬌貴之軀臉皮要厚,心態也更好,為此寧府破敗的時候他也不似府中人想不開上吊吞金。
一番苦寒,今終有用武之地,他笑眯眯的搓了搓手:“爹,那以後我是不是能跟著你出診看病了?”
“你有心學,爹自是願意教你的。不說治他人,有個一技之長也能照料自己。”
白蘞讚同。
高興之餘,白蘞又想起正事兒,小臉兒又垮了回去:“爹,我今日上山采藥遇見了劉五,不知是不是鬧了誤會。”
他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已經盡可能的把難聽的話給婉轉了,他爹聽完還是豎起眉。
“這人怎這般,我不過是同劉老爺說了你的年紀,別的都未說,何來的就答應許了,他竟然就還來找你,往好的說親事成了也就罷了,若是不成讓別的鄉親怎麼想。”
“劉家這可不行。我明兒便去回絕了,可別徒增事端。”
白蘞鬆了口氣:“那我同爹爹一道前去吧。”
“不,這般事你別去,爹幫你料理了就是。”
薑自春背著手在屋裏打了會兒轉,始終還是放心不下,便在屋裏坐不住了。
白蘞正在灶房裏洗菜,偏頭見他爹又出門去了,想必是要上劉家,他有些放心不下,在腰上擦了擦手,把圍襟解下。
父子倆一前一後的朝著劉家前去。
劉姓是村裏的大姓人家之一,宗族人丁興旺,田產土地、牲口樹木都多,房舍修的是城裏那般的青瓦白牆,在村裏很有些頭臉,就是村長也要與之幾分臉麵,否則許多事情都無法傳達下去。
白蘞遠遠的跟在後頭,看著劉家的長工前來開門,聽聞了他爹前去找劉金,並未讓人進去,隻在大院門口同他爹說了幾句,好似是說的劉老爺沒有在家,往村東的莊子去了,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
正想著是白跑一趟,忽而宅子背後又走來了一老一少,正巧是地主老爺劉金和他兒子劉五。
薑自春見到人微微一笑:“可巧,才以為劉老爺一時半會兒不會返回,倒是我好運氣來的是時候。”
劉金背著手,雖是個地主老爺,但是常年在村野間穿走,即便比之村戶的日子好過得多,可終究不似城中養尊處優的富貴人家,一張臉被太陽曬的黝黑,穿的再體麵也掩蓋不住村戶之氣,此時臉色又不多好,一張臉是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