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拉格朗日和拉普拉斯等十幾位學者提出的另一個方案公布時,立刻得到了壓倒性的讚同——在這個方案裏,“一米”的定義是經過巴黎的這條地球經線長的四千萬分之一,也就是說,一公尺就是從地球北極到赤道距離的一千萬分之一。
這個單位不來自於任何隨機的、人為定義的量,而來自完完全全的自然,來自宇宙的常量。
科學與理性,這正是這個時代的人們剛剛開始明白的、最寶貴的東西。
此外,委員會的報告中提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巧合。
雖然人們現在還無法抵達北極,也就不可能真正測量北極到赤道之間的距離,但已有的大地測量學成果中,證明過從敦刻爾克到巴塞羅那的的距離剛好跨越了從北極到赤道的經線距離的十分之一。這兩個城市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兩個地方都有可供用作測量基準的海平麵,並且中間的經線段幾乎都在法國的陸上。
這為測量這段經線長度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雖然地球是個球,但將這段經線分割成幾百個線段相接,分別測出這些線段的長度相加即可。
要測量不算太遠的兩地間的距離,可以通過解三角函數實現——隻要選取一個足夠高的標誌物作為基準,先通過標誌物與日影的相似三角形等比例計算出標誌物高度,再利用測角儀測出觀察點與標誌物形成的直角三角形交角,即可用已知的一條邊長和兩個交角計算出觀察點與標誌物間的距離。
解上幾百個三角形,就可以測出經線長度——理論上這完全可行。
就在這個時候,第一輛由內燃機驅動的汽車開上了巴黎的街道。
老天!人們簡直被這個神奇的造物給深深迷住了。雖然之前人們已經見到了龐然大物蒸汽機車,但那完全符合人們對於工業的基本印象——巨大、笨重、喧囂,在長長的鐵軌上運行,帶著一種冷酷堅硬的鋼鐵氣息。
而現在,居然有了一種比馬車還要小一點的機器,比馬跑得還要快,而且不會累、不用清潔和排泄,隻要往裏填石油就可以!
在這樣一種全民參與的歡樂氣氛之中,兩位天文學家約瑟夫·德朗布爾和安德烈·梅尚沐浴著所有人豔羨又敬佩的目光,成為了最早的汽車使用者,將以汽車和馬車混合使用的方式分別前往敦刻爾克和巴塞羅那,共同測量這一段經線的長度——當然,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此前已經經過了長時間訓練的汽車維修和駕駛人員。
他們出發時,幾乎半個巴黎城的人們都湧到大街上向他們拋擲鮮花,剛通車不久的巴黎-馬賽鐵路火車長聲鳴笛,祝他們盡早完成英雄的測量工作凱旋歸來。
曾經的曆史上,這兩人曆經法國國內的戰亂,向南穿過比利牛斯山脈的梅尚甚至曾經被當成間諜逮捕,最後兩人足足花了七年才完成子午線的測量。如今,他們剛剛啟程,但可以想見他們的測量時間一定會縮短許多——畢竟,他們不再在戰火中穿行,而且擁有了可以實時通訊的電報。
《萊茵報》為此成立了專門報道團隊,通訊員們與測量學家們一起踏上這個偉大的征程,隨時通過無線電將最新的測量進展報道出來。
等到這一陣熱鬧過去,立刻又有一個新的爆炸性新聞傳遍了巴黎——隨著女王的辦公地點正式遷移到盧浮宮,她已授權國民議會將凡爾賽宮改造為對所有公眾開放的曆史博物館。
以前隻有盛大節日才會向公眾開放的凡爾賽宮,以後隨時都可以買票進去參觀了!
這個消息讓人們產生了由衷的感慨。
凡爾賽宮作為法蘭西的王庭已經有一百多年,漫長到它已經完完全全成為至高無上的王權的冷酷象征。如今,它將放下權杖,成為全體國民的共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