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拚盡全力在跑,用盡全力去求,抱著傅決寒的腿乞求他別不要小寶,傅決寒當時是真的想帶他走的。

他問孟一:“跟哥走好不好?哥也能把你帶大。”

孟一毫不猶豫地點頭,站起身往他行李箱裏上爬,可等他穩穩當當地坐在上麵,滿懷期待地看著傅決寒時,後者又後悔了。

他被心疼和不舍衝昏了頭,短暫地忘記了自己家裏還有那樣一座殺人不眨眼的瘟神,自顧都不暇,還怎麼去看顧一個那麼渴望家庭溫暖的小孩兒。

他把孟一抱下來,和他說:“對不起乖乖,我不能帶你走了。”

小孟一當時呆怔了好幾秒,用一種完全超乎他那個年紀的失望眼神看著傅決寒,說:“你騙我的……你不想要我……不要小寶,是嗎……”

他第一次不再叫哥哥了。

傅決寒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解釋,他親眼看著孟一的情緒由恐懼變為期待最後轉為絕望。

直到他走出門,坐上車,孟一都再沒動過。

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傅決寒的背影,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生命,小小的身體那麼孤單、那麼落寞,如同被圈在籠子裏的寵物,親眼看著主人拋棄他轉身離開。

但傅決寒當時無比堅信自己的決定一定正確,因為孟家能給他安穩的生活和很多的愛。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個小孩兒在異國他鄉吃了很多苦,被欺負了很多年,甚至絕望到要挖一個小坑,把自己埋起來。

小孩子不會表達,但最為敏[gǎn],孟一或許在那時就感覺到了孟想和孟清疏對他的喜歡是愛屋及烏,而陶雅的愛要分給很多家人,隻有傅決寒對他的感情最純粹,但最純粹的人第一個拋下他。

他短暫的二十年生命,早已經被拋棄填滿。

被親生父母拋棄,被最喜歡的哥哥拋棄,被收養他的爸爸媽媽拋棄,最後又被愛人拋棄。

甚至今天早上在機場時,他為了傅歌豁出性命,連自己都拋棄了自己。

傷病豈止在身上,他那顆小小的心髒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人生的每一個分秒都在用來還債。

傅決寒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放下的早一點,隻要早一點,他就可以帶孟一一起離開,而不是再一次把他留在原地,被飛來橫禍折磨到命都快沒了。

手指突然被捏了一下,抬眼就看到縮在病床上的人已經半睜開眼,正艱難地啟開唇:“哥……”

眼淚瞬間衝出眼眶,傅決寒握住他的手,眨了眨殷紅的眼眸,開口時聲線顫唞得厲害:“乖乖……”

“如果你醒不過來,我可能隻能跟著你去了。”

孟一的眼睛睜大一些,用了全身的力氣卻隻發出一聲:“嗯?”

傅決寒俯身湊到他麵前,溫熱的唇瓣吻上他鼻尖,柔聲道:“這一次,哥不會再讓你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滿是血印的眼睛瞬間溼潤,孟一也想哭,但他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蒼白的嘴唇顫顫巍巍地擠出幾個字:“原諒我……了嗎……”

“是你要原諒我。”

即便拋下你那麼多次,還願意跟在我身後。

傅決寒的吻向下,把他的唇瓣舔濕,說:“爸爸想認你做幹兒子,好不好?”

孟一還懵著,聞言疑惑地嗯了一聲,“認……我?”

為什麼呢?我總是在傷害你們。

可傅決寒卻說:“因為我一個人同時擔負爸爸媽媽哥哥和愛人的角色實在是分身乏術。”

“可是我——唔……”

未出口的話被傅決寒的親吻封住,他輕而又輕地啄吻著孟一的唇珠,溫柔而鄭重道:“否極泰來,我們小寶會有一個新的家,就讓前二十年留在過去吧,這次哥陪著你,重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