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焰沉默良久,才說:“……我也有看到你的相片。”
兩家人自從蘇定邦換防,從北城離開,都有互寄全家福的習慣。
他也是看著小姑娘的照片,陪她一起長大的。
隻是少年時心氣太高,天天接受新時代概念的灌輸,受不了這種由家裏一手決定的娃娃親,而且爺爺過於強勢。
他生了逆反心理。
“對不起。”陳焰啞著嗓子:“是我的錯。”
“我能理解你。”蘇娉歎氣:“這件事我們去年在操場上已經說清楚了,現在再提也沒有意⑨
而己方戰士聽到戰友的哀嚎讓自己開槍,也下不去這個手。
作為己方狙擊手,眼看著敵方狙擊手傷害戰友卻找不到敵方狙擊手位置,馮昭咬牙對陳焰下了命令。
“我當誘餌,推算出敵軍狙擊手位置,你來狙擊。”
陳焰服從了命令,在子彈擊出的同時,他的戰友,他的師父,轟然倒下。
聽完這些,蘇娉心裏說不上是什麼感受。
戰場應激障礙的觸發有一點就是目睹朝夕相處的戰友的死亡。
陳焰在心理診療室坐了四十五分鍾,他從診療室出來時,瞥見角落裏手指搭在鋁飯盒上的陸長風。
兩個男人目光相觸,都是坦然的略微頷首,陳焰沒有片刻停留,大步走出醫療站。
蘇娉把陳焰的情況記錄在案,要時常對他進行心理疏導。
陳焰內心是極為強大的,他並沒有因為應激障礙不能摸槍,不能上戰場,也沒有出現幻覺。
隻是出現了另外一個極端,總想去戰場替戰友報仇。
這也是極為讓蘇娉頭疼的一件事。
放下鋼筆,她合上筆記本,蓋上筆蓋,動作很緩慢,顯然是在想解決問題。
陸長風走到門口,抬手輕叩。
聽到聲響,她下意識抬眸,對上男人含笑的眼睛,心頭微鬆。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陸長風進來,抬手把飯盒放在桌上,筷子遞過去,自己拉開椅子坐下:“德發說中午沒看到你去食堂,非要我送過來。”
蘇娉打開飯盒,看到黃澄澄的煎蛋和脆嫩的菜心,她也笑著回:“是趙德發還是陸德發?”
陸長風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都有,都有。”
他去幫小姑娘打飯的時候,趙班長確實關心地問了一句:“沈妹妹最近是不是很忙啊?中午很少過來,晚上也沒怎麼看到她。”
有時是沈元白去醫療站送飯,偶爾是沈青雪和蘇策,他們下了任務來食堂,一問蘇娉有沒有過來吃飯,得到的答複是沒有,就會先去送飯。
蘇娉在醫療站不僅吃到了第七兵團的飯,也吃到了第八兵團的飯。
準確來說,醫療站不屬於任何兵團,直接歸軍區管轄,有戰場應激障礙的戰士都會送過來。
她吃飯的動作很慢,細嚼慢咽,不像他,一盒飯三兩口解決。
想到剛才的事,她還是覺得應該跟他說一聲:“陳焰剛才來醫療站了。”
陸長風沒想到小姑娘會主動提這個,詫異地看著她,然後點頭:“我看到他了。”
蘇娉也沒想他是什麼時候看到的,“最近這段時間他應該會經常來醫療站,他的情況隻跟我說了,所以會由我來接診。”
“嗯,這是你的職責。”陸長風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相反小姑娘願意跟他解釋,心裏隱隱還是有點高興的。
在沒處對象的時候,對於她和陳焰以前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在一起之後,蘇娉也全然坦誠。
陸長風本來就不是一個會亂想猜忌的人,也有出於對於她的信任。
所以這件事,他並不是很在意。
蘇娉吃了兩口,蛋黃沒吃,留在旁邊。
不管是水煮蛋還是煎蛋,她都覺得蛋黃太噎了,不是很愛吃。
如果哥哥在旁邊,她會提前把蛋黃分出來給哥哥,他在的時候也會把蛋黃夾到他碗裏。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隻能小口小口就著水或者湯慢慢吃完。
陸長風就在桌子對麵看著她吃,男人穿著筆挺的軍裝,眉眼間沒有平時的懶散,狹長的鳳眼鋒芒盡露。
淩厲突起的喉結就像是冰冷的刀尖,帶著禁欲的疏淡。
他這個人有太多麵,正經起來太正經,不正經起來也痞裏痞氣,有時候甚至像個小孩跟人拌嘴,爭個高低。
蘇娉說不上來自己喜歡他哪一麵,大概是每一麵都喜歡。
有一件事陸長風想了下,還是跟她說:“還記得過完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