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應激的刺激源我之前和你說過,”蘇娉頭也沒抬,“陌生的作戰環境、惡劣的天氣條件、目睹戰友慘死的心理打擊……這些都是誘因。”
“我和老師現在研究的就是關於如何針對這些做出切實可行的防控措施。”
蘇娉現在沒有把他當未婚夫,而是當成上級首長,彙報工作——
“第一點,平時向戰士們講解,關於心理應激障礙的基礎知識,成立心理醫療站,在戰時及時對戰士們進行心理疏導,實施心理救治。”
“心理醫療站在平時要教會戰士們,如何預防戰場應激的發生,並且在發生後如何盡快走出來,這一點需要在訓練中加強戰友協作。”
“第二點,在戰時如果發生戰場應激,如何自我調節,並且在當下的環境中保持有效的作戰技能,開展應激耐受訓練。”
蘇娉口齒清晰,有條不紊逐字逐句講解,陸長風收回散漫的姿態,不知不覺坐直了身子,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看著小姑娘,聽她說話。
作為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有用沒用一聽就知道,以前他們不知道那種情況叫做戰場應激障礙,隻以為是嚇到了出現幻覺。
蘇娉看著寫滿的紙頁,她又翻了新的篇章,繼續跟男人說。
她嗓音平緩有力,陸長風眉頭微擰,而後又舒展開來。
“這份報告,除了上交到野戰醫院,我還需要再多抄一份交給上級首長。”
男人聽完她的方案,問:“還有筆嗎?”
“嗯,有。”蘇娉拉開書桌抽屜,遞過去一支鋼筆,又拿了個筆記本給他寫:“目前最難的還是成立心理醫療站。”
人員從何而來,對這個情況深入了解的軍醫太少。
陸長風接過紙筆,他點頭道:“這個需要由上級拍板做決定。”
真要是覺得可行,下定決心搞,人員並不是問題,東拚西湊總能湊幾個。
他覺得小姑娘大概是要從衛生所到心理醫療站去了。
既然是她提出的方案,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如何實施,而且她這段時間對心理學的研究也算深入。
陸長風不由感慨,他們這師徒倆還真是……
想做什麼就會去主動學習一門新的學科,而且短時間內掌握的爐火純青。
除了勤奮,還有天賦在裏麵。
二者缺一不可。
蘇娉寫完整整三頁,陸長風按照她之前說的,憑記憶寫了一頁,剩下的蘇娉沒有開口,直接把筆記本給他照著抄。
揉了揉酸脹的手腕,蘇娉略微側眸,看他的字。
男人字如其人,金鉤鐵劃,自成風骨,從收斂的鋒芒中能看出他骨子裏的傲。
反觀她的字,娟秀的小楷工整美觀,筆鋒溫潤。
這兩種擺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反差,也足以窺見二人性格。
陸長風寫字速度很快,他這一份是要交給團長政委往上遞的,平時各種申請報告看多了,再醜的字首長們也都能認出來,絲毫不用擔心。
窗外一片寂靜,東城不下雪,不像西北,半夜還會有雪籽飄零。
隻是時不時一陣風刮過,樹枝搖晃不停。
直至九點多,這邊才算弄完,陸長風收了鋼筆,他拉過小姑娘的手腕,將小葉紫檀手串和銀鐲往上撥了一下,替她揉著。
男人力道不輕不重,蘇娉舒服地眯起眼睛,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這個筆記待會要拿去給老師看看是否還有補充的,但就目前這份看來,她從南城醫藥協會拿到的資料恐怕研究所早就有了,而且更齊全。
多虧老師過年也沒閑著,這也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明天蘇娉就要去衛生所,陸長風還有兩天假沒休完,想到這,她忽然有些羨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