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層臥鋪的車廂,他們的票正好是下麵兩層的,上麵還有兩個人。

蘇娉是最下麵的臥鋪,陸長風坐在她旁邊,因為有些熱,隨手解了大衣蓋在小姑娘腿上。

蘇策和蘇馭坐在對麵,開始擺棋。

二打一。

火車“吭哧吭哧”往西南方向開,火車裏一片熱鬧,有出去彙演的文工團在打快板,還有各種交頭接耳的交談聲。

因為臨近年關,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今天臘月二十二,明天臘月二十三,是北方小年。

有不相識的鄰座在問家裏置辦了什麼年貨,今年手頭剩的票可以買什麼。

蘇娉安安靜靜坐在男人身後,看了眼腿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她指尖不經意碰了一下。

隨後又收回手,唇角彎了彎。

沈家。

林漪在大兒子門口徘徊半天,然後才抬手敲門。

“元白,你在嗎?”

“在。”門從裏麵打開,沈元白隻穿一件白色的襯衣,衣擺整齊地紮進黑長褲。

看到她,男人笑容溫潤:“媽,您有事找我?”

“我想跟你說說嬌嬌還有阿軟的事。”她心裏亂得很,這些天老太太因為她和徐嬌的通信,一直在明裏暗裏罵她分不清遠近親疏,沒給她好臉色看。

“好。”沈元白側身:“您進來說。”

屋子裏燒了煤火爐子,窗戶開了一條縫,外麵的樹枝隨風搖晃,窗簾被微微掀動。

林漪看了一下屋子裏的擺設,簡潔清爽,被子整整齊齊疊在床頭,床單平整地沒有一絲褶皺。

“您坐。”沈元白拉開椅子,讓她坐下,然後走到桌前拿起暖壺倒了杯水過來。

林漪捧著溫熱的搪瓷杯,看著眼前笑意清潤的大兒子,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在家裏,和她相處最久的是嬌嬌和青雪,男人長時間在前線部隊,大兒子很早就入了伍,去了別的軍區。

以前因為青雪和嬌嬌還小,她有四年沒去文工團跟演,等他們到了讀育紅班的年紀她才繼續工作。

真要算起來陪伴他的時間也並不長,那個時候心思都花在龍鳳胎身上。

不知不覺他就長大了,也很少能有和他談心的機會。

直到現在,林漪還是覺得大兒子未免太過絕情。

如果不是他當初態度強硬,要把嬌嬌的戶口遷走,她還不知道兒子溫和內斂的外表下,是這樣的鐵血手腕。

“元白。”她還是忍不住問:“就算你大了離開家去東城軍區當兵,小時候也是跟弟弟妹妹在一起的,我記得你也很護著嬌嬌,為什麼現在好像一絲感情都沒有?”

林漪在得知真相的時候就,心痛的要死,她不知道親生女兒竟然受了這麼多苦。

再後來,就是考慮兩個女兒該如何相處。

可惜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元白就已經把嬌嬌的戶口遷了出去,並且丈夫也是支持他的,連猶豫不決的小兒子也沒有出聲為嬌嬌說話。

看出她在想什麼,沈元白眼底笑意不緩,他坐在林漪對麵,神色始終溫和。

“您覺得阿軟可以和嬌嬌安然無事相處嗎?”

林漪張張嘴,剛要說話,又聽兒子輕笑道:“在您的角度,不過是多了一個女兒,甚至可以說是皆大歡喜的事。”

“……我不是這麼想的。”

沈元白置若罔聞,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可您從來沒站在阿軟的角度想過。”

“這麼多年,她受的苦難是因誰而起?她一碗接一碗喝著中藥心絞痛整晚睡不著覺的時候,害她身體不好的人在享受著她父母哥哥的疼愛。”

“您對嬌嬌的疼愛就是往她心口插的一柄利劍。”

“我知道,您心裏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