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生他的氣,很憤怒的那種。

數月以前,我原本已經平靜地接受自己會被他殺這樣一件事。可他說要為了我努力去改,用我喜歡的方式對我,他想要我活著陪著他。

就是因為他給了我承諾,他卻沒有做到,反手一劍就讓我死了。

如果是這樣,當初何必給我那份希望,痛痛快快讓我上路就是了。

本著這份怒意與不甘,我才沒有走向遠處的光芒。

忽的,石像動彈了。

楚應予從地上麵無表情地站起,他抱著我的屍身走出了屋子,我立即飄過去。

哇,之前都沒注意,今晚的月色真不錯啊,又圓又亮,連烏雲都很少。

“汪!”

來福差點就撲上來撕咬楚應予,可臨到頭了還是沒能下嘴,來福嗚嗚叫喚著,繞著他在跑,好像很緊張很難受。

從來都是搖晃的尾巴低垂了下去,它頻繁地用爪子去抓楚應予的褲腿。

楚應予目不轉睛地抱著屍體繼續走,根本沒有在意周遭的一切。

“來福!”

我落到地上去喊來福,大黑狗愣了一瞬,趴下的耳朵豎起,朝著虛空中凝望。

對,沒錯,我就在這個位置!來福能感應到一點,黑狗通靈!

來福放棄了對楚應予地討伐,跑來對著我的方向叫喚,甚至用爪子刨土。

我現在有點理解找男人不如養狗的話了呢。

雖然不能去觸摸來福,但它在狂吠了半個夜晚後終於鎮定了下來,最終它鑽進了狗屋裏,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在靜靜。

等我再抬頭看,楚應予已經抱著屍體走了很遠,我連忙飄過去追上。

三更半夜抱著穿著嫁衣的女屍很恐怖的啊,就算那是我的屍體,看著還很新鮮漂亮,我也覺得格外滲人。

一路來到了村裏街道,我看到緊閉的醫館,真以為楚應予要敲門,結果他抱著我的屍體翻牆了。

我:“……”

無語地穿牆而過,我希望大夫不會被他嚇死。

老大夫被吵醒的楚應予嚇得幾乎背過氣去,過得幾分鍾,堂內亮起了燈火,我的屍體被平整小心地放在了床榻上。

穿好衣服的老大夫麵對這詭異的情況,也不多問什麼,隻是麵露難色地對著屍體檢查一番,支支吾吾道:“這,老夫也無力回天,新娘子已經沒氣了,脖子上的是致命傷。”

楚應予像木樁子那樣,還是沒有多餘的表情,臉部肌肉大概都壞死了。

“縫好傷口。”

“行,但老夫隻能縫合表皮,內裏的血肉筋骨卻沒法了。”

“……”

“新郎官,還要縫嗎?”

“縫。”

老大夫就著油燈,穿針引線,撚起我脖子切開的皮膚,仔細地重疊好後,他用勾針戳入皮肉裏。

看著針線在我的皮膚上遊走,我不禁摸著自己的脖子,沒來由地哆嗦一下。

縫合並不難,就是不能救活了。

楚應予又要求老大夫開一些保存屍身的藥水,也幸好大夫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鎮定地縫合以後,他用汗巾擦著手,提了個建議。

“如果新郎官想長久保住夫人的屍身,我倒還有一個法子。小時候聽師父說,天居山的天池洞底裏盛產寒冰玉,用此物打造的棺槨能保屍身不腐,不過天居山世代都是魔教玄陰教的地盤,易守難攻,有進無出啊。”

我飄到老大夫身旁,這個玄陰教怎麼感覺在哪裏聽過?

雖然沒有理睬老大夫,但這話楚應予是聽進去了,江湖上殺大夫是大忌,就算是此刻不清醒的楚應予也沒有瘋起來亂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