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不快也不慢,確保她能跟上的同時,卻偏偏又和她保持了一截距離。
衛檀生的態度再度讓惜翠有些拿不定主意,實在沒明白他究竟看沒看出來她的身份。
若說看出來了,倒也不太像,若沒看出來,以他這性格,不該在陌生人身上費這麼多心思才對。
衛檀生現在的態度,倒也有些熟悉。
仔細想想,很像她剛到空山寺那會兒。
那時候,衛檀生似乎並不喜歡她。
想到這兒惜翠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些自我懷疑。
難道說,這是因為她看著就不討喜嗎?高遣玉也罷,換回自己的身澧也好。這小變態看見她第一眼就沒什麼好臉色。
走到一半,正碰上有當街叫賣乳糕的,青年停了下來,給女兒買了一包,這才繼續往前。
沒多時,就走到了醫館。
春天正是易感風寒的時節,醫館前挑了燈,燈下排了長長的一隊,館中也膂滿了不少病人。
等候的間隙,衛檀生驀地問道,「不知娘子是哪裏人氏?」
「我本是帝京人氏,前幾年才嫁到了紹興。」
「說起來,我在紹興倒也有些故交,」衛檀生笑道,「不知娘子夫家姓什麼,指不定我還曾聽說過一二。」
「我那夫家姓……」惜翠麵色不變地信口胡謅,「季。」
「季姓我卻不曾聽聞,」衛檀生思索了一番,又笑著問道,「娘子曾言這季郎君是個書生,不知可考取了功名。」
「考取了秀才。」
「不過考取了個秀才,便想著休妻納妾,」青年眼睛一眨,眸中掠過一抹譏誚之色,「娘子這擇婿的眼光倒有些問題,你那夫婿學問做得不怎樣,德行竟先是落了個下乘。」
話雖這麼說,青年唇角卻不由得向上揚了揚。
這話說得不客氣,惜翠沒有再吭聲。
青年瞧見她模樣,指尖不自覺地捏繄了手上那一包乳糕,唇角笑意一斂,又冷眼道,「我這麼說娘子的夫婿,娘子可是不悅了?」
「這世上良人不知凡幾,娘子便對季郎君這般憊憊不捨?」
「我與娘子萍水相逢,今夜特地陪娘子來這醫館走了一遭,我做夫婿,可不比你那夫婿要好得多?」
「不過,」青年話鋒一轉,冷哂道,「我已有了中饋。」
「爹爹。」妙有小心翼翼地牽了牽他衣袖,指了指他手上,「乳糕,捏壞了。」
女兒的話,使得衛檀生驀然回過神來。
對上惜翠的視線,他笑吟吟地說,「抱歉,叫娘子見笑了,我除了愛喝醋之外,還有一項怪癖,便是沒事捏這乳糕。」
說罷,好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青年又攥繄了手,將手上那包乳糕又捏成了細細的粉末後,這才鬆開了手掌,但掌心那一包乳糕卻已經被□□得慘不忍睹。
小姑娘愣了愣,頓時不贊同地蹙起了眉,「……爹爹,這乳糕好好的,你不該平白無故地去捏它。」
妙有一本正經地看著自家爹爹,輕聲說,「這愛惜糧粟,儉以養德的道理,還是爹爹你同我說的呀。」
「而且,」小姑娘偏頭,睜著黑白分明的眼,困惑地問,「爹爹,你何時喜歡上喝醋和捏這乳糕了,我怎麼從不知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