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其凇聽了他這一番控訴,沉默了起來。
趙潛淵隻能得到從家人那裏傳來的消息,知道親友皆殉道,於他而言已經是足夠悲痛的事情了。
自從傅其凇接管了九淵的各種事務,也接了九淵的情報網。從各地源源不斷傳來的靈信告訴他,魔族從那日起,便開始不斷攻城了,他們連攻下了東洲、西洲和南洲。
魔族所過之地,魔氣濃鬱,引得當地許多散修都入魔,一些為了謀命的修士,不得已隻好加入了魔族的隊伍。況且這些魔族還會對有權有勢的修士進行虐殺,一封靈信中是這樣形容的:“血成河,骨成山,悲泣之聲,魔族過境十日不絕。”
用來傳消息的靈信是不可能誇張的,傅其凇看了後心情更是沉重,像是心上壓了塊重石,讓人喘不過氣來。
待在九淵,雖暫時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他卻終日惶惶,很是煎熬。夜裏不小心睡著了,夢裏也是映山道君曾對他說過的話。
“修士的修為都是天給的,給得越多,就說明你注定要承擔的責任更多。若是到了該除魔衛道的時候,你反而逃避退縮,那給你的修為,天道不僅會以另一種方式收回來,還會因為你的懦弱懲罰你。如此可見,修為高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原來他無論做什麼都像是在耗費時間,恨不得能親自出手,支援各洲,是因為他心裏也知道,自己該去擔負起自己的責任了。
傅其凇目光湛湛看著趙潛淵,問道:“你想說什麼?”
趙潛淵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道:“我懇求傅師兄找回崔辛夷,她是九淵的人,那些魔修不會攔住她進宗門。她回來了,宗門中的道君們便有救了。”
“請師兄信我,大局當前,九淵不會有弟子再去計較往日的私仇的。我趙潛淵,若有一絲一毫想要利用崔辛夷、傷害崔辛夷的嫌疑,便讓潛淵慘死魔族之手,死後也不得與家人團聚。”
他咬著牙,狠狠拋出這番話,竟直直朝著傅其凇跪了下去。
趙潛淵自詡生來尊貴,哪裏會向旁人屈膝,且這一次,也並非是自己走投無路了,不得已而為之。他這一跪,竟是為了他往日的仇敵,為的是五洲的安寧。
傅其凇趕緊將他扶了起來,道:“我們是平輩,九淵可沒有向平輩的大師兄行禮的道理。快起來,我信你。”
對上趙潛淵的目光,他道:“我比你更想找回小師妹,隻是,她自從在魔族破境前去了一次墨淵,此後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趙潛淵臉上現出了些灰敗之色,他喃喃道:“那就沒有辦法救道君們了嗎?沒辦法……除掉魔族了嗎?”
這時候,孟雪川突然進門了,他看到了趙潛淵也沒說什麼,隻是神色匆匆向傅其凇道:“大師兄,魔族已經攻打到北洲孟章城了!崔辛夷至今沒有消息,崔城主又已經負傷,若是北洲再淪陷……”
他的話說了一半,但眾人都能想明白這件事的後果。魔族已經在攻打中洲了,若是北洲和中洲都淪陷,那整個五洲都會淪為魔族的天下。
沒有人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
孟雪川道:“師兄,打開護宗大陣,放我們出去吧。我們都是五洲的修士,難道我們能眼睜睜看著五洲淪陷,正道修士變成魔族的俘虜和奴隸?”
傅其凇也在猶豫。
師父臨走前交代過他,讓他守衛師門眾人的安全,護宗大陣是他誓死都要守好的,他不能拿師弟師妹們的性命開玩笑。
可修道之人,卻也不能是貪生怕死之輩。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清潤聲音傳入三人耳中。
“傅師兄,掌門給師兄的任務,是根據那時候的局勢給出的,可現在局勢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是掌門在此,也定然不想看見我們幾人貪生怕死,辱了修道者的門楣。何況……傅師兄不想出去除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