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開開心心正打算接過仙君哥哥手裏的糖葫蘆時,仙君哥哥突然臉色煞白,糖葫蘆從他手裏滾落,在地上滾了一圈,沾滿了灰塵——不能吃了。

小姑娘來不及可惜掉到地上的糖葫蘆,她沒見過仙君哥哥這般反應,嚇得揪緊了他的衣襟,蜷縮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注意到身邊的小姑娘這樣的舉動,崔仙客慢慢回過神來,意識到是自己的反應嚇到她了。

他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安撫安撫受驚的小姑娘,卻在對上她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時臉皮僵住,勉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拍拍小姑娘單薄的後背,道:“沒什麼,沒事的,等回去我便帶你去見你兄長。”

崔仙客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給小姑娘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實則他拍著小姑娘的背的手都在顫唞。

他看向地上已經髒了的糖葫蘆,牽著小姑娘纖細的手腕往一邊走,他說:“走罷,我帶你再去買一個糖葫蘆。”

小姑娘突然抬頭看他,一雙黝黑的大眼睛定定看住他,過了一會兒,才遲疑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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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仙客安置好方洲妹妹後,眼見著小姑娘對於兄長的死一無所知,很快陷入了酣甜的夢裏,他便到隔壁房間去見了已經逃出九淵的黑衣鬥篷人。

黑衣鬥篷人隻是靜靜坐著,見他進來,用嘶啞陰沉的聲音道:“隔壁是那方洲的妹妹?”

崔仙客臉色仍舊蒼白,他雙眼猩紅,怒視著黑衣鬥篷人,質問道:“方洲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殺他?”

黑衣鬥篷人發出一陣低沉刺耳的笑聲,道:“仙客,你今年年歲快要滿二十了罷?”

崔仙客道:“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隻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殺方洲?為什麼不經我允許便綁走了方洲的妹妹,脅迫他為你做事?”

若論對方洲有多少的情分,崔仙客自然沒有,可眼睜睜看著身邊一直諂媚他,跟隨他的師弟因為他而死,他卻怎麼都接受不了。

他想起隔壁那小姑娘安然的睡顏,想起方才回客棧的路上她突然扯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問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兄長的神情,一時間隻覺得有一股怒氣直衝心頭,讓他怎麼都壓不下去。

黑衣鬥篷人冷哼一聲,搖了搖頭,道:“你都已經要二十了,卻還是如此天真,做事情絕不能留下後患,這是我在你很小的時候便教你的道理,你這會兒卻接受不了了麼?”

黑衣鬥篷人說著,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刀,往崔仙客的方向一遞,道:“隔壁那小丫頭,你親手解決,切勿心慈手軟,養虎為患。”

崔仙客狠狠咬著下唇,目光冷森森瞪著他:“若我偏不動手呢?”

他的下唇已經被咬出了血,殷紅的血慢慢從他玉色的下巴往下流,又在下巴尖上彙聚在一起,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瞧上去頗為駭人。

崔仙客伸手指著門外,道:“你出去!現在離開,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不然休怪我無情,將你所作所為皆上稟師長!”

黑衣鬥篷人冷笑一聲,罵道:“蠢貨,你以為你自己在這件事中就能脫身得幹淨了,別忘了,最開始可是你先要試探崔辛夷是不是走了歪門邪道的。”

“你與你那偽善的假妹妹嘴上口口聲聲是為了崔辛夷,難道就沒有半分將崔辛夷關進禁地,讓她被魔氣損了經脈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設這樣一個局,但凡崔辛夷運氣稍微好點,她都能完好無損從裏麵走出來。”

黑衣鬥篷人頗有些遺憾,崔辛夷若一直在,再照她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將來她必定會是崔仙客繼承洲主之位最大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