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辛夷失了會兒神,低聲答道:“沒什麼。”
她目光直直盯著台上講道之人,張闌清的音色很清冷,聲調卻如他這個人一樣,沒有什麼明顯的高低起伏,很平靜,口中是很晦澀難懂的東西。底下的弟子們聽了一會兒,隻覺得還不如之前的師兄師姐們講得有趣,紛紛心不在焉了起來。
張闌清很快注意到了崔辛夷的窺探,這少女一身白衣,烏黑的發簪得整整齊齊,人是一身沉靜,目光卻格外有侵略性。
他講學的聲音不由得一頓,又很快自如地續了起來。
崔辛夷識海中的劍靈還沒見過她那麼注意一個人,奇道:“崔辛夷,你不會瞧上他了吧?不對啊,你也沒見過他幾次。”
它又想象力豐富自我發揮起來:“你可別為了他跟你的白月光像就去招惹人家,找替身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崔辛夷:“……”
崔辛夷:“不會說話就閉嘴。”
劍靈哪舍得閉嘴:“我看這曛遲道君不像個簡單角色,能從結了金丹就跟心眼子多得像馬蜂窩一樣的妖族打交道,他那心眼子肯定不比你少。”
崔辛夷不再理會它,劍靈又說了幾句,便自覺沒趣住了嘴,心裏卻盼著一會兒能看點戲。
新學宴很快就結束了,崔辛夷眼看著曛遲離開,心裏如火燎般焦急。
方南書見她這模樣,問她可是有事,崔辛夷借口道自己有東西遺失了,要回去找一找,方南書笑著說讓她盡管回去找,她會在此地等著她。
崔辛夷循著曛遲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待她跟著白衣道君入了一片竹林,眼見四下無人,崔辛夷追了上去,叫了一聲;“道君留步。”
曛遲早就注意到她跟上來了,他轉過身,心裏已然有些不耐煩了,他平素很少與旁人接觸,對崔辛夷這樣的女子更是警惕萬分,他聲音淡了淡,問道:“你又有什麼事?”
崔辛夷心中雖迫切懇求那個答案,一時間卻鎮靜了下來,她心思百轉千回,從乾坤袋裏拿出了先前藏起來的欠條。
少女抿了抿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來,展開兩張欠條向曛遲道:“小師叔,弟子追過來是因為師叔當初答應了弟子,若弟子救您一命,便送弟子一條尾巴,師叔可忘了?”
曛遲目光落在少女白皙指尖捏著的紙張上,上麵明晃晃寫著“九淵劍宗曛遲道君欠北洲孟章城洲主府崔辛夷一條九尾狐狐尾,不日必將償還”。
他那日就已經知道了崔辛夷的身份,她一個散修,認親回來必當不易。可她剛剛認親回來,卻不似旁人那樣先因找到父母親人而激動忐忑,反而第二日便能分出心神來設計冒領了她身份的女子的侍女。
縱然那侍女有謀害之心在先,可光是崔辛夷那樣的心機,便讓曛遲斷定她絕非善類。
曛遲領過仙盟司斬妖令的時候,對付那些作惡多端的妖獸,也曾以惡製惡,可那都是到了其他法子絕對行不通的地步。
他早該料想到的,這心眼頗多的少女,絕對沒有他想的那麼好打發。
曛遲看向少女那張麵帶淺笑的白淨臉龐,不動聲色道:“你這是要毀了我們當日的約定?”
崔辛夷卻有恃無恐:“小師叔現在回去告訴我父親可晚了,再說了,小師叔以為,父親到底是會信他千辛萬苦找回來的女兒,還是會信你一個外人?”
曛遲骨節分明的長指捏了捏潔白的袍角,聲音冷了些:“你覺得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崔辛夷趕緊將欠條放進了乾坤袋裏,道:“本來是沒有的,可現在有了,這可是在九淵劍宗,道君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小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