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楉控製不住地眼淚襲擊了滿臉,帶著倉皇、害怕、激動與期待混雜的心情,踉蹌起身急速往外。

“夏夏!程閆夏呢!!”

“站住!小兔崽子,你居然敢跑了!”

後衣領被拉住,重重朝著地上一摔。明楉急著找人的腦子撞擊在水泥地板上,懵了一瞬。灼灼的刺痛弄得腦瓜子像被數不清的蜜蜂環繞。

他驚愕地抬眸,在酒瓶子甩過來之前,就地一滾。

酒瓶落在地上粉碎,銳利的玻璃片彈起劃過手臂。刺痛拉回明楉的注意力。

明有林!

“別打了!楉楉,快認錯!快給你爸爸認錯啊!!”

男人猙獰,粗壯的身體像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女人瘦削,明明四十的年紀,卻老得滿臉的皺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媽,是她媽杜知蘭。

刺痛提醒著他還活著。還活著!

“老公!”明楉急促輕喊,爬起來,頂著一頭已經凝固的血趔趄地跑出了門。

他不想呆在這兒,他不要呆在這兒!

他要找,要找程閆夏!

“他媽的,都是還你慣的!”

醉醺醺的話如巨獸嘶吼,像威脅獵物一般帶著怒意。

明楉全然不顧。他從那間陰暗的,關了他十幾年的房子裏跑出來——

“哎喲,這是楉楉啊——”

“媽呀,又是血,造孽哦!”

“快老頭子,打電話送醫院!”是鄰居奶奶的聲音。

明楉猛地轉身,看清是樓下的白奶奶。

“白奶奶,這是哪兒啊?”

明楉恍惚,麵前的人成了重影。

他腦袋一重,閉眼倒了下去。

——

江市人民醫院,住院部。

明楉睡了一晚,在陽光落進窗戶跳動之際,悄然睜開雙眼。

濃密的長睫半掩著朦朧的眸子,像微困的貓眼兒,澄澈又懵懂。

病房裏,三張病床用簾子隔開。

明楉靠窗,在護士拉開簾子的時候,尋著光亮的地方微微側頭。

朝霞裹挾著最絢爛的色彩,明媚的橘黃點染在朵朵白而軟的雲層上。像代表著最具祝福的蛋糕,帶著香軟的甜,衝著明楉推來。

明楉愣愣看著,濃密的長睫悄然被沾濕了。

淚痕劃過眼尾,落進脖間。明楉像落入這夢幻的晨景中,癡癡的醉了。

他好像,回到了高中。

第2章

“你醒了?來測個體溫。”

明楉從窗外的景象中抽離,濕漉漉的眼睛像路邊的小狗狗。“謝謝。”

護士姐姐輕輕一笑,掌心碰了碰他的發絲。“沒事,你這是輕微腦震蕩,可能會有惡心、頭暈的反應,這會兒盡量躺著不動。”

“好。”明楉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收回目光,明楉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發怔。從跟著父母生活開始,明楉不知道已經進了多少次醫院,但這次他記得特別清楚。

高二的暑假,明有林以家裏沒錢供他讀書為借口,讓他輟學出去打工。他不願意,找了個機會試圖跟他商量,結果明有林直接把酒瓶子砸他腦袋上。說他不孝,養這麼大養出個白眼狼兒。

後來,明有林醉醺醺地出去,他媽唐知蘭也跟了上去,徒留他在屋裏暈著。還是樓下鄰居白奶奶留心上來看了一眼,才打電話將他送到醫院。

高二啊……

細白的指尖捏緊被角,像被溪流衝著的小魚兒,顫顫巍巍的。

明楉眼中空茫:

這會兒,夏夏呢?

床邊腳步聲匆匆而來,又急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