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小葉子打斷他,“那、你膝下無子,我既做了你多年公主……你無子,我無父,我、姓蕭吧,入你皇家族譜。”
“你讓禮部取名,予我擇選。”
這是四月十六的晌午,蕭晏將將散朝回到勤政殿。
他從榻上起身,廣袖不甚拂落一排奏章,卻也無暇顧及。隻疾步奔到小葉子麵前,第一次在自己女兒清醒的時候擁抱她。
是個大姑娘了。
無需他俯身,便可摟入懷中。
小葉子被他抱住,隻低聲笑了笑。
須臾退開身,福了福身子行禮離開。
蕭晏突然意識到什麼,隻望著她背影慢慢遠去。
或許,這是自己給她過得最後一個生辰了。
但他依舊欣慰,孩子終是給了他慰藉和名分。
四月十七,春光明媚。
鎮國公主及笄,宗親權貴皆受邀入宮參宴。
蕭晏自是親自前往承乾殿接小葉子。
小葉子坐在妝台前,竟是開了鏡子,看鏡中人。
母親的痕跡已經尋不到了,全是鏡中另一個人的輪廓和影子。
“我想吃麵。”她對鏡中人道。
“帶來了,且少用些,一會還有宴席。”
隔案幾坐下。
案上擺著一碗麵,一些小菜,還有一壺小葉子備下的酒。
蕭晏看著她提壺斟酒,隨著她舉杯對飲。
兩人皆幹杯。
小葉子端過碗盞用麵,蕭晏看著,麵上慢慢揚起笑意。
用完,小葉子也沒起身,道是有些話同蕭晏說。
蕭晏亦道,“正好,禮部取好名字了,你挑挑。”說著從袖中掏出卷宗。
小葉子接來,翻過。
邊看邊道,“我其實從來沒有吃過棗泥米糕。這一生,阿娘隻做過一回。她總是沒有力氣,很多時候都在昏睡。可是有我這麼個孩子,她也睡不實。我要吃飯,我會哭鬧。她無法靜心龜息,傷便好不了。院中有顆棗樹,便成了我唯一的玩樂處。棗樹結果,便是我的零嘴。有了那顆樹,阿娘便安心許多。後來,鄰家婆婆告訴阿娘,棗子寒涼,又不好消化,我成日吃著,總是不好。她說兌些米粉蒸熟,又甜又果腹。阿娘一直想給我做,但是她連榻都下不了。直到有一日,終於有些力氣,開了灶台做米糕。為幫阿娘省些力氣,我切了好久的棗子,手都劃破了,但是不要緊,終於是做成了……”
“但我沒有吃到。鍋蓋開了一半,那些歹人便進了屋子,把刀夾在我脖子上。阿娘一句話也沒說,抱起我跟他們走了……”
“我伏在阿娘肩頭,看著灶台嫋嫋升起的熱氣,聞著一陣陣飯食的香味,然後越行越遠……”
“後來,阿娘把握從霍氏的水牢裏救出來,她哭著和我對不起,和我說馬上就可以回家了,回到家就給我做棗泥餡米糕,我們明明已經上了回家的路,可是為什麼又折了回來?”
“我一輩子都沒有吃到阿娘做的米糕。”
“我的阿娘她隻想給我做一次米糕,卻永遠沒有成功。”
“是因為什麼?”
淚流滿麵的姑娘,將帶著蕭姓名字的卷宗扔盡炭盆中,擦幹眼淚道,“抱歉,我終究還是無法原諒你。”
“但是,我、也不想太恨你,所以我換了顆毒藥。”
“七星海棠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用那樣的毒,太殘忍了。我就……就用了尋常的鶴頂紅……”
說話的人兒口中噴出鮮血,大半濺在對麵男人身上。
“我阿娘一生所願,便是我能長大成人。一生……所懼,是怕我早早夭折……”
她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