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2 / 3)

可是,她也曾受過傷,也曾昏迷不醒過,但都不是這樣的。

至少,她是完整的。

所以,蕭晏又覺的不是她。

他甚至傳了仵作驗屍。

仵作有些犯難,這要怎麼驗?

左臂已經沒有了,右足小腿被碾碎,半張麵龐脫了皮,現出森森白骨。但這些都不是她的死因,是死後造成。

仵作道,當是高處跌下,以及馬踏而成。

她死於失血過多,流血而亡。

仵作整理她身上的箭矢。

背脊十六支,腰側九支,肩頭臂膀七支。

總共三十二支,支支穿透血肉,力透骨骼。

然而正麵胸腹卻沒有,因為她護著一具屍體。

甚至屍體的麵龐上,還覆著半截帶血的衣衫布帛。

仵作從布帛的血跡,抓痕的粗糙,覆蓋位置的不完整,斷定是將死之人所為。

又道,若是尋常人,早該斷氣了。

這女子內家功夫甚深,當是留了一絲內力護著心脈,強撐到了最後。

強撐到最後,給他斂麵。

所以,她該有多疼。

疼嗎?

他俯下`身,問她。

鮮血彌漫的戰場,秋風颯颯,秋雨作響。

無人應他。

他伸過手,想把她抱起來,但是根本抱不到。

她是破碎的。

屍骨不全。

一夜前,他還恨她無情遠走。

這一刻,他卻問她,為何要回來?

蕭晏跪在地上,尤似失了魂魄。

秋日的風已經徹骨,落霜的清晨格外冷。

他道,你活著,等我不恨你了,不怪你了,我就還能再去找你。

我能氣你多久?

找到你,我便把你再抓回來。

可是抓回來,我又能怎麼罰你呢?

哪怕你身份泄露的那日,我又是怎樣罰你的呢?除了在羅帳床幃間,我還能怎麼罰你?

你騙了我三年啊,我就騙了你這麼一次,你就要變成這個樣子嚇我!

他喃喃自語,話出口,經風即散。

自也無人聽見。

近身的心腹自也認識葉照,一時回不了神。

其他旁人,隻是驚駭這副屍體的殘破,可悲亡人的故去。

再有,他們的目光皆落在蕭晏身上。

他抽了匕首,正一根根截斷她身上箭矢,樣子專注而細致。

不知情的人心道秦王殿下重情義,知情人不敢說話。

天光大亮,周遭卻一片死寂。

誰也不敢去擾他。

唯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過來,奪下他手中匕首,往另外一具屍體上捅去。

那個孩子,落在奸人手中月餘,才跟母親團聚不過一日,便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便等了兩晝夜。

她骨瘦如柴,走路都搖搖晃晃,麵容枯瘦,唇角幹裂。

一看就是從未被好生喂養過。

可是這一刻,卻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她握著搶來的那把匕首,捅入,抽出,再捅入……本就腐爛的屍體,眼下整個泥漿四濺,滿血模糊。

她捅累了,一腳踩在頭顱上,直到聽見骨骼枝啞碎裂的聲音,方才抬腳將他踢開。

母親教過她一些防身的功夫,於是那一腳踩下,一腳踢出,竟讓那屍體直滾了兩圈。

回首,她問她母親,“他都沒來救我,從來沒有管過我們。你為什麼要去管他,留下我一個人?”//思//兔//在//線//閱//讀//

一樣的,無人應她。

如同風中枯葉一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