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皆陸陸續續散去。
轉眼富麗喜慶的殿堂中, 寂靜又荒涼, 唯有依舊喜服華袍的女子跌坐在地上。賢妃轉身看她,對上她緩緩抬起的精致麵容,不由搖首哀歎,卻也再無一言。隻匆忙轉入內堂,去看自己的兒子。
蘇合初時按著急火攻心的法子施救,結果從虎口到心口,各處穴道紮入了十數枚金針,也不見榻上人有轉醒的跡象。
眼看這人麵如紙色,虛汗淋漓,脈搏更是雜亂又細弱,根本已經承受不住金針入血的刺激,蘇合匆忙收針。
饒是如此,還未待他徹底探出他脈搏,理清病症,蕭晏眉宇驟蹙,整個人一陣痙攣,口中鮮血大口大口吐出。
“快扶起殿下,別讓他嗆到。”蘇合一驚,轉身又衝藥童道,“去,把我藥書中研毒的三本雜記都拿來。”
他的手還搭在蕭晏腕上,感受著越來越弱的脈象。
腦海中浮現出蕭晏數日來的變化。
何日開始變得?
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葉照攜女失蹤,陛下賜婚陸晚意。
“您難道不知我等了她多久?”
今日晨起,湯泉畔蕭晏的話轟然炸響在耳際。
他兩輩子等的,隻有一個葉照,為何會娶陸晚意?
蘇合奔回前殿,拎起陸晚意,“說,你是不是給殿下吃了什麼?”
“到底喂了什麼?”
陸晚意抬眸看他,並無聲息。
“再不說,他就要死了。”蘇合怒嗬。
蕭晏的脈象弱的仿若遊絲,是心脈受損瀕死的征兆。若不及時對症施救,極有可能九死一生。即便搶回一條命,也會淪為廢人。”
然陸晚意尤是牽線木偶,隻沉沉低著頭,半點反應都沒有。
“去回陛下,讓宮中禦醫來會診!”蘇合話語出口,隻扔下陸晚意,搶過書童送來的書籍,一目十行地查閱。
蘇合闔眼靜了靜,將蕭晏這數日間舉止又重新縷過。
隻拎出其中一本,按目錄查閱。
忘憂草,肝腸醉,情花蠱,前塵訣,兩生花,曼珠沙華,百媚生,千日幻……
都是斷情絕愛,散去回憶的藥。
觀蕭晏症狀,蘇合定在肝腸醉,兩生花,千日幻三藥上,然這人已經虛弱至此,乃經得起他失手試錯,毒上加毒。
“蘇先生,蘇先生……”內堂侍者奔來,“殿下,他又吐血了!”
“閉嘴!”蘇合前後翻閱那三種藥,不堪其擾,“讓醫官正常封穴止血!”
他目光落在陸晚意身上,隻深吸了口氣。
滴漏漸深,日影偏轉,宮中的太醫也已經齊聚府中,在屏風外各執己見,爭得麵紅耳赤。
陪護在榻的醫官在蕭晏每隔一段時辰的吐血後,便搭上他脈搏測過。
這回搭脈聽診,醫官未幾便指尖發顫,按下重測,須臾惶恐出聲,“殿下沒有脈象了,殿下……”
太醫院院正跑在最前頭,搭脈觀瞳,數處施針,終於將人吊起一口氣。
藥童出來將情況告訴蘇合,蘇合頭也未抬,隻按書中記載,挑杆稱藥,調以三種毒藥的配方解藥。
如今,肝腸醉已經製好,正在製作兩生花的解藥。
“告訴裏頭,讓他們撐住,且讓殿下熬過今晚!”
陸晚意幽幽轉向內堂的方向,呢喃道,“他居然寧可死,也不願意忘記她……”
“你說什麼?”這個檔口,蘇合唯有對她的話給外上心。
“我說,他其實隻要乖乖忘記,就不會這般氣血逆行!”她目光遊離,緩緩抬手撥下頭上發簪,步搖,鳳冠……
蘇合還欲開口,她已經散了發,複了先前呆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