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揉了揉她腦袋,轉身過去。
葉照默了默,聽聲辨事,蕭晏正聚精會神嵌珠子。
她攏著茶盞,將藥從袖中滑入,倒水入盞,輕晃。
“郎君,辛苦了。”她端著杯盞,慢慢走到他身邊。
才喝過一杯。
蕭晏抬眸看他,卻還是笑笑,張口,由她喂下。
葉照恢複了往日模樣,在他一側坐下,摸索著捏上珠子,遞給他。 思 兔 網
還剩最後一圈,蕭晏驀然就一陣暈眩,困意襲來。
“阿晏。”葉照喚她。
蕭晏搖了搖頭,看她。
葉照笑,起身引他上榻,替他寬衣。
蕭晏微闔著雙眼,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直到二人交頸而臥,相擁而眠。
東邊天際泛起魚肚白,葉照無聲起身,素衣裸髻,為再著任何屬於秦王妃的衣飾。
她一步步往門邊走去,開門,終是忍不住回頭。
真遺憾,便是回眸。
我也看不見你。
她停在這一刻,竟是合門走了回去。隻是終究沒至榻前,拐了個彎,至案桌旁,摸索到那條羅帶。
她在手中握了半晌,到底沒舍得鬆開,咬著唇瓣將它一點點收至自己廣袖中。
清輝殿正門打開的時候,小葉子已經在等她。
她牽著女兒的手出去,一路上值的侍者還在同她叩首問安。
她尚且還是平常模樣,平靜溫和,“殿下還在歇息,晚些再去喚他。”
“王妃要去何處?”
“可要準備車駕?”
“王妃需要先用些早膳嗎 ?”
一路皆有各處侍者問話,她默聲搖首,隻牽著孩子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王府大門。
她來時便空空,走時亦是孑然一身,連一襲行禮都沒有。
縱是是滿院侍者皆看見她走出了府門,誰又能想到,她再也不會回來。
朱雀長街的拐道口,她與一輛馬車擦肩。
車中女子撩起簾帳,望遠去背影。片刻,落簾催馬快行。
葉照頓下腳步,聽車轆聲聲,未幾停下。
隻將孩子的手牽的更緊些,往更遠處走去。
用過雙生花的人,會忘記合眼昏睡前最後見到的那個人。待另一朵花喂下,催他蘇醒。他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會取代昨夜合眼前的人。
所有關於最初一人的事跡,都由後來人代替。
亦所謂:
花開兩朵,並蒂一雙。
一朵敗,一朵開。
生代死,新代舊,開出往昔一樣的痕跡和紋脈。
*
十月初一這日,秦王府的各處掌事,侍者都覺不太對勁。
已是晌午時分,而一貫作息有度的殿下,亦不曾醒來。
王妃帶著郡主大早出府,至今未歸。
反而是長居深宮的清河縣住早早入府,說有事麵見殿下。雖清輝台的守衛奉命欲要攔她,奈何人帶皇命而來,如此入了清輝台。
陸晚意坐在床榻畔,看年少相識的男子,看四周場景。
她將丹藥喂入,撫他清俊眉眼。
大抵從你在涼州拉上我馬背的那一刻,便是注定,我們要攜手一生的。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蕭晏長睫顫動,腦海中萬千場景破碎,湮滅,消散,又強留著重新拚湊,卻再次裂開……
他豁然睜開雙眼,攥被的手還不曾鬆開,隻艱難地喘出一口氣。
唯覺心口被剜去一塊,不得順暢呼吸。
“殿下,您醒了?”陸晚意喚他,扶他坐起。
蕭晏尤覺頭陣陣發暈,又一陣陣針紮一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