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妃皆笑談,她若不言語,倒是落得話瓣。
遂也附和道,“秦王夫婦鶼鰈情深,臣妾看著,秦王乃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矣,當真情深意切。”
荀昭儀木訥安分了大半輩子,這句話卻是一下戳了幾個人的心。
頭一個便是蕭明溫。
情真意切,乃君主大忌。更別論獨愛一人,簡直是帝王路從寬到窄走的一條死路。如此聞言,蕭明溫冷眼掃了她一眼。
另一個便是侍奉在賢妃身畔的清河縣主,陸晚意。
陸晚意目光灼灼落在蕭晏處。
自葉照回來至今二月有餘,她原該去看看的。初時自是因為她在養病不可叨擾,然隨著太醫隔段時間的回複,自也曉得她身子慢慢好轉。
但陸晚意始終沒有踏入秦王府,她也不知自個什麼心情,既高興於葉照尚且活著,卻又遺憾自己終是慢了一步。
近來一段時日,她稍有緩減,想著蕭晏親王之尊,他日亦極有可能榮登大寶,總是要有三宮六院的。便覺自己尚有希望。
然今朝荀昭儀的一句“弱水三千,隻取一瓢”讓她驀然激起一層冷汗。
她望著那對璧人,終是生出一點怨念。
轉而望向荀昭儀的眼神,也頭一回帶了三分惱怒。
然此刻,無論是陸晚意的憤怒,還是蕭明溫的冷眼,荀昭儀皆無懼了。
因為楚王不久前同她言語過,中秋之後,秦王便翻不了身了。
宴上歌舞升平,殿上諸尊長眸光亦時不時落在此間。葉照推開蕭晏,將身子坐正了些。端起麵前一盅紅棗燕窩慢慢用著。
沒多久便見了底,又持箸用麵前的點心。
貴妃紅,小天酥,珍珠釀,雪玉團,四式一疊的點心,她都用了一半,還把居中一碗漢宮棋連湯帶料都進完了。
蕭晏扣住她還要夾膳的手,“再吃,你腰封得退一寸。”
葉照掃了眼確實有些鼓起的小腹,訕訕罷了手。
至此,蕭晏安心了些。
他鬧她半日,不過想她放鬆些。
自這宴上,霍靖無舉動,又突然認出了蕭暘,葉照整個人便如一根被拉緊的弦,崩得厲害。
確實,憑他對霍靖地了解,亦感覺不對勁。
卻又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
大抵是實在太平靜了。
但往往最平靜的,都是風暴的中心。
還有霍亭安,驟然地回歸,蕭晏並不相信,隻是單純地修養。
還說什麼刺殺傷的厲害。
二月裏的那場刺殺,蕭晏再清楚不過。原是他為了牽絆霍靖,讓鍾如航去辦得。
雖然霍靖心懷不軌,但前後兩世,都不曾顯示霍亭安是都否真的參與其中,反倒是兩世霍亭安擊退外敵,匡扶社稷,都是不可辯駁的實事。
故而,蕭晏未曾想要他的性命。
再者,也不可能那般容易要他性命。長安霍氏祖宅,尚有自己的府兵親衛護守。故而行刺恐嚇一番尚有可能,要其性命難於登天。
故而這廂如此說辭,蕭晏便覺一張無形的網正在落下。
可是,明明周遭一切如常,什麼也沒有。
殿上這一刻歌舞收場,南苑尚宮回皇命,道是下一樁曲目是邊地小調,奉得聖聽。
在場諸人十中□□是洛陽高門,世代在這富庶之地,對邊地小調亦無甚興致。
隻因殿上霍亭安開了口,“此乃老臣閑時聽得,很是不錯,陛下聽聽,圖個新鮮。”
原是霍侯奉來,諸人便撐了撐精神。
無絲竹伴奏,無伶人增色。
場中闊地清開,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