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來此的第一日,挑的這間殿閣,是最西頭,再往外便是山巔懸崖了。而雖同楚王的千駿殿並列,但中間隔著一道甚寬甬道。故而其實是這一帶唯一獨立的殿宇。為得就是給她調服功法所用。
再譬如第二日,他忙完兵部巡防的事,又同她交代了這驪山中何處為禽類聚集地,何處又是野獸最多。大鄴的風俗,男女皆可下場行獵。他道,“你一身功夫定是坐不住的,但是此番不易張揚,且知曉了地界,順手捕來便是。”
再如眼下,聞她功法有損,便急急尋人來治。
葉照其實是不太理解的。
想廢了她一身功夫的是他,今日聞她功法散了一半如此情急的也是他。﹌思﹌兔﹌在﹌線﹌閱﹌讀﹌
那日說留她下來是為了磋磨要她愧疚的是他。
這廂瞧著發自心底想要對她好的亦是他……
前後矛盾,言行不一。
葉照覺得自己如同扁舟置身汪洋,四邊沒有邊際。
她很想問一問。
但一想,問什麼呢?
問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
他說愛她,要不計前嫌同她好好過日子。
那她如何承受得起?
她欠了他一條命的。
他說恨她,要控在手中搓揉把玩。
她能忍一刻,卻也不願長久。
她一生無所求,唯一執念便是想得片刻自由,去尋海外方士,采血引魂,見一見被她留在隔世的女兒。
葉照坐回內寢臨窗的位置,翻閱著方才看過的書。
蕭晏去了淨室沐浴,很貼心地同她說分開洗,省的忍不住鬧騰她。
深闊的寢殿中,葉照聽著裏頭隱隱約約的水聲,環顧四周垂首而立的侍者,再想一想方才這處的幾個人,甚至她還想到了喊過她“葉姐姐”的陸晚意,和搶著霍青容玉佩不讓她藏下的廖掌事。
她們都對她笑過,好過,都不曾傷害她。
可是她心中彷徨,卻也是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葉照咬唇露出一點笑,將手中書卷翻過一頁。
腦海中輪轉出人體練武時那些重要的穴位、關節、和大小筋脈。
這卷書是當日霍靖替應長思轉交的四卷武功中,崔如鏡所用的一卷。她先前自不敢拿出,然如今身份攤開,蕭晏亦知她沉迷武學,便也可堂而皇之地觀閱。
隻是蕭晏大抵想不到,葉照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靠崔如鏡一手醫毒雙修的功夫,用銀針一點點封住了自己相關的穴道,筋脈,使之功法流轉緩慢,觀來好似一成成消散。
要說崔如鏡在這廂當真是行家。
葉照看著上頭密密麻麻們的記錄,觀筆跡有些明顯是新記錄的。應長思掌秘籍,卻不修此道,故而昨日不曾發覺異樣。
蘇合雖醫術冠絕,卻武學不精,便也被她混了故去。
從來最險的路也是最易成功的。
今朝過去,兩廂瞞下,她距離開,便又更近一步。
蕭晏沐浴出來,見燭光下,女子眉眼柔和,神情慵懶。正合卷捶腰,斜斜靠在榻上。
崔如鏡的這手封穴隱功的技藝,不知是她才嚐試,還是葉照自己施展的不得法,疲累是真的。
當真如一個心法被破、內力漸失的人。
這日不過往來一趟半山,她便覺得整個人精神不濟,身體酸軟。
忍不住多撐了一會腰。
這幅樣子,落在男人眼中,便隱隱成了另一番情境。
他走過去,身上還帶著未散的水汽,和沉水香的特有冰甜氣息,直徑從後頭抱住了她。
“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