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秦知知還是很難將此人不是陸遠道的話說出口。
蘇青衣目光冷冷的看著啖無寧:“我都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你對秦知知先下的手。”
啖無寧微微一愣,苦笑道:“你還是不相信我。”
蘇青衣的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秦知知還卡在三個屍人中間被迫劈叉,見她似是要被哄騙走,連忙道:“青衣,你擦亮眼睛看看,他不是陸遠道,他不是啊!”
啖無寧慌亂道:“這怎麼可能呢,青衣,我與你朝夕相處,你合該對我最是了解……”
他一邊說著,藏在背後的手捏出了一張金色的符籙,就要點燃符籙的刹那,琴中劍精準的貫穿了啖無寧的喉嚨。
啖無寧的五指驟然收緊,又驀地放鬆,符籙從他手中飄飄然落下。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為……為什麼……”
蘇青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早知你不是師兄。”
蘇青衣自幼就跟在陸遠道身邊,對其一言一行最是熟稔。她敬仰陸遠道、親近陸遠道,甚至是……愛慕陸遠道。陸遠道回來後,她便覺察到了對方的異常,隻以為是突逢大變使然,便對其一直隱忍不發。
直到今天……她看見對方親手對付秦知知。
蘇青衣一早就知道的,她隻不過……隻不過仍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
如果,真的是師兄呢?
如果,師兄真的能知道她的心意呢?
她青鋒長劍和曾經握在陸遠道的手中一模一樣,那曾是陸遠道一招一式,親自教導。
啖無寧目光驟然緊縮:“那你說的……也是騙我?”
蘇青衣微微笑道:“你一直在騙我,為何我不能騙你?”
啖無寧眼中的光漸漸變淡,直至黯然,他身體一鬆,顯然已經沒了呼吸。
秦知知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怔怔看著兩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青衣手中的劍化為七弦琴,穩穩落在她的手中。她背對著秦知知,靜靜看著失去呼吸的啖無寧,突然回頭笑了笑:“知知,我也很聰明,對不對?”
秦知知張了張嘴,竟覺得語言是如此的蒼白。
三個屍人伴隨著啖無寧的死亡也隨之倒塌,秦知知飛身而下,卻在旋轉中,兜裏的木匣子猝然跌落。
她抬頭去看,身形驀地僵直。
蘇青衣俯下`身來抱起陸遠道的七弦琴,緊緊抓著青色的琴穗,雙目泛紅,笑的淒涼:“如果我再厲害點,師兄會不會就不會死了?”
聲音從秦知知的腦海中飄過,又飄向天際。
天之裂隙出,兩隻大手拉開縫隙,從中探出一雙巨大的黑角,像是九天上降下的邪神,巨大的身體漸漸顯露,胸膛之處甚至泛著詭異的藍靛色。
軀幹從天之裂隙中扒開,“咣”的一腳,踹翻了由眾人苦苦支撐的陣法。傅行雲等人被陣法反噬,驀地彈飛,章白眉倒在地上,哇的嘔出一口血來。
傅行雲握住刀柄,強撐著站起,嘴角溢出一縷血絲。他抬首看見九層雷雲下恐怖的身軀,踏著黑雲,重重踢向凡塵。
那具身軀……沒有頭。
“刑天……這就是刑天!”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所有人都陷入了極端的恐懼。
天柱塌,裂天變,刑天之罰,魔種現世。血流成河,伏屍百萬。
刑天,出現了。
與周圍的異變全然隔開,秦知知在看到跌落的木匣子後,驟然陷入奇異的狀態。所有的一切都在身旁慢吞吞的移動,連帶著蘇青衣的聲音也扭曲變形,鑽入她的腦中,又像魚兒似的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