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言語。
窗外的雪依舊在下,鋪天蓋地,飄飄灑灑,像一場迷亂潦草的愛情,以這樣無聲無息的方式,傾訴著它所有的悲傷。
最好的愛情,是我愛你時,你也愛著我。
可是生活,給不了我們這麼多剛剛好。
我一直記得他的聲音他的笑,一直記得他的溫柔他的好,我一直記得那段瘋狂偏執的愛戀,那種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的執拗,可是時光已經將我們帶走,我知道,他再也不是我的他,那個我曾經不顧一切緊追不舍的他。
他眼底閃爍著不可動搖的堅定,長長的睫毛上似乎有晶瑩的水珠,紫鳶,現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愛你,我再也不要逃避,再也無法騙自己。康樵握住我的手,他眼底的柔光似寧靜的湖,他深情款款地說,紫鳶,回到我身邊,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再也不會讓你落淚,我愛你,不論前麵的路有多難走,我都會陪你一起。答應我,紫鳶。
我一直等他。
我曾經用盡了全部力氣等他愛上我。
我一直以為自己的愛是偉大的,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為了他赴湯蹈火,我一直拚盡全力想要用我的愛圍了他的城。
可是命運覆手繁華,翻手蒼涼,太久的等待,太多的失望,已經潛移默化不知不覺地蠶食了當年的執著,這種蠶食是悄無聲息的,而真正的放下,大概就是這樣的悄無聲息。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是怎樣發生的,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沒有過不去,隻有回不去。
我將自己的手從他溫熱寬厚的手掌中抽離,對不起,康樵哥,我沒辦法答應你。
他並不死心,紫鳶,你是不是還有顧忌?因為駱震宇?你不需要怕他的,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再也不會把你丟下。
他突如其來情深意長的表白,並未讓我感到幸福,反倒讓我覺得荒涼又荒唐,我覺得自己咽喉發澀,我說,康樵哥,你的愛,已經太遲了。
我最愛他的時候,他將我棄若敝履。
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狠心離我而去。
他從來都這麼自以為是,他想來就來,說走就走,憑什麼就認為我還在原地?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經得起蹉跎;也不是所有的愛,都有機會回頭。
他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隔了好幾秒,他恍惚地問道,紫鳶,你愛他,是不是?
不是這樣的,我立即否認,我會和他離婚。
康樵卻笑了,神色悲哀的微笑,我早該想到,自我太自以為是,是我咎由自取,兩年,其實可以改變很多事,是不是?他眼眸很亮,似乎氤氳著水汽,如同天上的星星,閃爍著令人心疼的光芒,我不該再一廂情願,因為你的心,已經給了他,對嗎?
我鼻尖發酸,我的心裏很亂,卻無法反駁,我聲音哽咽,我不知道。
康樵溫柔地注視著我,那一刻的他,就像一片深沉寧靜的海,泛起的漪漣讓人那般心醉,他輕輕歎息,紫鳶,其實你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你,因為提到他的時候,我從你的眼中看到的不是厭惡和冷漠,而是惦念與彷徨。紫鳶,別難為自己好嗎?我隻是想告訴你,愛一個人的前提,是要先懂得愛自己。
我的眼淚猝然滑落,我騙不了康樵,更騙不了自己。
紫鳶,我會一直等你,如果今生等不到,那就等到來生。康樵深處溫熱的手指,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水,不論怎麼樣,紫鳶,我都希望你可以幸福。
這麼多年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學會放下一個人,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去愛上一個人。
一廂情願的愛,太難;入不敷出的情,太苦。
我沒有力氣,沒有信心,再放縱自己無所顧忌的去愛。
那天康樵離開的時候,仿佛心裏有什麼乍然抽離,我感到空蕩蕩的失落,康樵哥。我忽然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看著我微笑,他眉眼依舊那麼溫潤,唇線的弧度柔和,什麼事?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靜靜地和他對視,最後隻道,再見。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黯然失神。
那時的我,並沒想到,那一次的再見,會是再也不見。
他說會等我到來生,沒想到幾個月後,竟然一語成讖。
我看到了新聞,說華天麟在監獄裏被人打成了重傷,目前已經保外就醫。
我懶得去想這其中的真真假假,反正這件事已經跟我再沒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