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醒了,我沒法再沉迷這短暫的虛幻的並不屬於我的溫暖裏,一切都是假象,幸福是假象,希望是假象,駱震宇的好也是假象,我不能再貪戀在這樣的假象裏。
我早該想到,命運不會給我這麼大的眷顧,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從來不該奢望,從來不該貪心。
我像一隻刺蝟,我太害怕被傷害,受了傷,就一次次蜷縮,一次次逃避,可是每一次都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駱震宇的手微微一頓,從我的臉上收回,他眼眸漸漸冰冷,他薄唇嘴緊抿,卻什麼也沒說。
仿佛是瀕臨死亡的麻木,我無所顧忌的放縱自己,任由自己不顧後果的任性下去,我狠狠心,繼續開口,道不同,再做夫妻也沒什麼意思。駱震宇,你看在我已經為你失去一個孩子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行嗎?
駱震宇終於開口,他似乎也在克製著自己的某種情緒,聲音平靜的不起任何波瀾,葉紫鳶,孩子沒了,痛得不止你一個人。
駱震宇的話,像是從心口發出,又沉又重,狠狠地砸向我。
我想其實駱震宇的心裏不可能不怨我的,是我粗心大意不管不顧,扼殺了他的骨肉。
其實我更恨我自己,如果我當時扶住樓梯的扶手,如果我發覺自己不對勁就不要逞強上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覺得像是有根鋒利的刺紮在心底,就像當初康樵棄我而去,紫鸞離世的時候,我知道有些東西有些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追悔莫及也無能為力。
我的手緊緊地抓著病服,腹部疼痛一陣一陣侵蝕著我,眼淚又不可抑製地從眼中流出,落在臉上又癢又涼,我的嗓子發緊發澀,聲音低低的,卻依然聽出哽咽的顫抖,你也知道我沒用,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幫你解決麻煩的女人……
駱震宇反而微笑,他的笑容裏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還說跟我是兩類人,那我需要什麼樣的女人,你怎麼比我還清楚?
我沒有力氣,說不出話。
我們從來都不是彼此需要的那個人,我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鬼使神差的錯誤。
曾經的愛情,讓我絕望,如今的婚姻也給不了我任何希望。與其沉浸在這個看不見希望的婚姻裏,莫不如趁著自己步入黑暗以前,早點將它斬斷。
駱震宇也沒再多說什麼,最後隻道,總哭對身體不好,你安心休息,下個星期就開庭了。
門外傳來“當當”地敲門聲,林鬱帶著我父母進了病房。
林鬱的目光始終帶有一種穿透力,我不願看她,雖然我知道不能不分黑白地就將流產的責任怪在她身上。
母親看著病床上的我,眼淚猝然滾落,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怎麼才告訴我們?你這孩子也真是,總這麼粗心大意,都三個多月了……
父親眉頭緊鎖,神色凝重,隻是勸著母親,少說幾句吧。
我覺得心裏難過的要死,我一聲不吭,轉過頭,把臉深深地埋在枕頭裏。
母親最後隻是歎氣,一聲接著一聲,然後安慰道,孩子沒了可以再要,你們還年輕,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
我的眼淚比之前更洶湧,我想我不會再給自己這個機會了。
生活總是這麼殘忍,此時的失去,也許就意味著再不可得。
他們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我知道他們是關心我,可是這些安慰,更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剜我的心口上,疼得快要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