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跑出來啦!新娘子跑出來啦!”

那臉上髒兮兮花貓一樣的小孩兒大聲叫了起來,眼裏閃著恐懼又興奮的光,仿佛平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恨不得叫所有人都來看看一般。

村長和幾個年輕後生立刻聞聲而至,村長看見爬到窗外的應春晚,臉上的表情陰的仿佛要滴出墨來,指揮這幾個後生把應春晚帶回去。

他拿出鉸鏈,把窗戶緊緊給鎖了起來。

踱步回到新房,村長一聲不吭地看著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的應春晚,好半天沒說話。

應春晚額頭上還帶著傷,磕頭磕的眼冒金星頭昏腦漲,嘴裏一直念道:“村長,求求你開開恩,放我回去看看我兒子,我再不跑了,我就看一眼就回來,求求您......”

村長慢慢地蹲了下來,應春晚心裏一喜,抬起頭——

左眼一涼,什麼東西稀裏嘩啦地流到了地上。

“————啊!!!!”

劇痛襲來,應春晚痛苦地尖嚎出聲,另一隻眼睛看到村長拔出一支小小的尖刀,然後毫不留情地一下子捅到僅剩的那隻眼睛裏。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隻剩下無窮無盡的痛苦,和耳邊尖銳悲慘的哀嚎聲,是他自己的聲音。

村長的說話聲夾雜著混了進來,“老六媳婦兒,你別恨我,這也是沒辦法,你就當是為了村民。你嫁了河神,以後也是河神娘娘了,我們村以後也連著你一起供,你就放心地去吧。”

劇痛,像一隻尖刀狠狠紮進骨頭裏,一絲一絲地把骨髓挑出來,丟到麵前展示給人看,還要再攪一攪原來的傷口,痛到讓人覺得原來死亡反而是一種幸運。

極端的痛苦中,應春晚甚至沒感覺到自己的四肢也被人抓住。

他們折斷了她的手和腳。

女人的尖嚎無窮無盡,他們又怕這聲音惹怒了河神。手腳眼睛都下手了,索性也不差這一個,一不做二不休。

他們拔了她的舌頭。

哀嚎聲終於停止,隻剩下喑啞的“啊啊”聲。

圍在外麵的村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去猜,隻能掩耳盜鈴似地聽了村長的那句話,嘴上都念著感謝河神娘娘大恩大德。

屋裏隻剩下個人形的婦人在他們的嘴裏一躍成了河神娘娘。

村長看了幾個後生一眼,掩緊房門,用鉸鏈鎖好,對著房門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後率先離開。

村民們也戰戰兢兢地離開,嘴裏念著“河神娘娘保佑”“多謝河神娘娘救命之恩”。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冰涼輕柔的手碰到他的臉頰,一點冰涼清冽的水順著他的嘴巴流進喉嚨裏。

“啊啊啊啊啊——啊...啊......”

應春晚醒了過來,他睜開自己幹澀的雙眼,耳朵裏聽到一陣尖銳的嚎叫聲,心裏猛地一抖,隨後發現這叫聲竟然是自己嘴巴裏發出來的。

“小師傅...”身旁是一臉擔憂的何葉,正捧著陶碗,一隻手拿著湯匙,慢慢給他喂著水。

應春晚坐了起來,冷汗直流。伸手一摸,自己的頭發竟然濕了大半。

“小春,沒事吧?!”“春晚哥哥!!”

幹澀模糊的視線裏又擠進來應淺和方君繆心憂如焚的臉。

方君繆遞了張手絹給應春晚,應春晚來不及多想方君繆還挺老派斯文,接過來就擦了擦額頭。

應淺歎了口氣,“原來小春你共情的方式是要以血觸物,早知道的話我就幫你多注意著些,總好過毫無知覺地被拉進去,這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