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過藥了,最好休息一下。”柳煙絮本想告辭。但蘇皓兒卻不奈煩地翻著雙眼:“誰說我要休息?”“那煙絮就陪小姐聊一聊。”“誰要跟你聊!跟你有什麼好聊的?”蘇皓兒蠻不講理地道。聽得屏兒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柳煙絮卻絲毫不戒意,扭頭看見牆上掛了一支短竹笛,她忍不住伸手摘下來。“你……”蘇皓兒來不及阻攔,瞪著眼看她:“你拿我的竹笛做什麼?難道你又會吹?”
柳煙絮捏著隻有半尺長的竹笛,道:“這種短笛在江南最常見。家家小孩都會吹。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比誰吹得好。我沒想到北方也有!”蘇皓兒懶得給她解釋這是爹有一次去江南時,隨手帶回來的。她央求了多少次,爹才給了她。這是她的寶貝,雖然一直吹得不好,但也不舍得丟掉,攤開手道:“還我!”
柳煙絮並沒有還她,反而湊到唇邊吹了幾個清脆悠揚的曲調,又道:“這種竹笛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侶信。相傳還有一段動人的故事,要不要聽?”“誰稀罕聽!”蘇皓兒雖然好奇死了“侶信”這個名字的來曆,但還是不肯示弱,再次催促道:“還我!”柳煙絮笑而不語,將竹笛放在唇邊。
婉轉綿長的曲調緩緩流瀉而出。“侶信”隻有兩種音調,一個高昂,一個低沉,但它們時而悠長,時而急促。在高低頓挫的婉轉間,一曲妙曼的樂曲渾然而成。蘇皓兒聽得呆了,她似乎在樂曲中聽到歡歌,聽到笑語,聽到喁喁的情話,聽出的情意,聽到低低的飲泣,聽到泣血瀝膽的痛哭,聽到肝腸寸斷的呼喚。正聽到侶信嗚咽似風咽雨泣、天哀地痛時,樂聲一下斷了。
蘇皓兒抬頭不解地看看柳煙絮。柳煙絮也在看著她,雙眼閃著異樣的光芒,緩緩道:“很久以前,有一個年青人愛上了一位姑娘。可是姑娘的父親嫌年青人沒有錢,把他拒之門外,還不許女兒見他。年青人心靈手巧,他可以用竹子做成各種各樣的東西,最拿手的就是做竹笛。他止不住對姑娘的思念,每天夜裏都會躲在姑娘的樓下,吹響竹笛。姑娘每次聽到笛聲,就會站在窗前凝神細聽。兩人以侶信的音調來約定幽會之期。他們就一直這樣暗中往來。年青人要姑娘跟他走,可姑娘不肯拋下爹娘。終於有一天,姑娘要出嫁了,她爹為她挑了一門有錢的親事。姑娘出嫁那天,年青人一直跟在花轎後麵吹著竹笛。吹著他們初遇時的驚喜,幽會時的歡樂,情深意濃的私語,吹著姑娘遠嫁他鄉的熱鬧,吹著年青人痛不欲生的相思,吹著有情人終要天涯相隔……吹得年青人吐了血,再也吹不出來了。這是一首未完的曲子,後世多有續曲,但總沒有原曲那麼扣人心弦。為紀念這對戀人的情意,後世人就把這竹笛叫做‘侶信’。因為它是情侶的交信。”說完再看看蘇皓兒,淚水早已從她眼中湧出來,在麵頰上流淌。柳煙絮知道她喜歡這支曲子,又重頭吹起。
多少年了,蘇府沒有這麼悠美的樂曲響起,連啼聲動聽的鳥兒也不會光臨這裏,來的隻是那些吱吱亂叫的麻雀。乍然響起的樂曲讓全府上下的人為之砰然心動。正在書房議事的蘇亞然訝然地抬起頭——這曲調,不是多年前在江南聽過的那支曲子嗎?他曾悄悄尋訪過多年,卻不可獲知的樂曲,居然會在他的家裏又飄起來。是誰?是誰能吹出這支樂曲?蘇亞然抬頭看看蘇全道。他也在凝神細聽,片刻才道:“象是從曉竹院那邊傳過來的。”
蘇亞然黯然不語,當然不相信蘇皓兒能吹出如此悅耳的曲調,她一直都是隻能把侶信吹得尖利刺耳,不成曲調。“是煙絮!”被蘇亞然硬拉來書房,卻一直在打磕睡的蘇筱節不知何時醒過來,毫不置疑地道,眼裏是驚喜與獵奇:“這首‘侶信斷魂曲’我以為早已失傳了呢,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會吹奏!”
蘇亞然輕哼出聲,他以為自從十幾年前第一次聽到這支曲子後,他再也聽不到如此美妙的樂曲了。當年,那位為他吹奏的人是這世上唯一還記得這曲調的人。自她死後,他就認定再也沒有人會吹了。可是現在他畢竟又聽到了,而且居然是煙絮那個小丫頭吹出來的。他的心一時被攪得無法平靜。這首曲子對他的震撼是任何人也無法了解的。時隔多年,如今再聽,他還是無法抑製自己如潮水般的心緒。他握緊雙拳,任由指甲掐進肉裏,仍感覺不到疼痛。蘇筱節最先發覺他的不對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妾身未明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