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家長這個說法並不算空口胡謅,比起沒什麼感情的父母,二叔伯其實更像是淩思南真正意義上的父親。全本小說網()淩思南雖然沒有這麼當麵叫過,但私下裏,也早就把他當做了自己的爸爸。
淩耿這輩子孑然一身,死了也圖個清靜,獨自安葬在清河城郊的一個墓園裏。
因為生前就和淩家撇清了關係,即便化療到最後周玉嬋還是伸出了援手,但也沒有影響二叔伯不想進淩家家族墓地的決定,而淩家自然也有它的傲氣,更不會求著他死後葬回來。
香爐上三根香燃著嫋嫋青煙,淩思南蹲在灰色的墓碑前,盯著墓碑上的二叔伯的照片呆。
二叔伯死在病床上的那天,她大哭了一場,那種感覺就像是世界即將毀滅,髑目所及隻有黑暗。但是過了那一天之後,淩思南再也沒哭過,守夜,出殯,入葬……她一個剛滿十八的少女,獨自撐起來了,而且做得很出色。
不是薄情,是真正的痛,不與人說。
最在乎自己的已經死了,哭又有什麼用呢?
一雙長腿在她身邊站定。
淩思南抱著膝蓋,抬眼看向身側修長挺拔的人影。
時至晌午,夏天的蟬鳴聲聒噪地籠罩墓園,無風,唯有熱意融融。
目光被賜光照射,有些睜不開,她用手遮擋,半著眯眼纔看清了他的翰廓。
少年側臉的線條幹淨,從下頷到喉結,幾分堅毅的棱角起伏,是走向成熟的標誌。
正兒八經的時候,越像個值得信賴的男人了。
她的弟弟。
淩清遠剛把墓地周圍收拾好,額際還沁著汗珠,此刻低頭瞅了姐姐一眼,不解地挑起眉:“幹嘛蹲著?”
“就……想靠近一點,和他說說話。”
淩清遠一臉疑惑:“也沒聽你出聲。”
“在心裏說就行了,幹嘛要讓你聽到。“淩思南咬著唇覷他,“被你抓了把柄怎麼辦?”其實也就是希望二叔伯能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然後告訴他自己考上了f大之類的瑣事——不管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天堂或者冥府,麵對已故的親人,難免都會有說不完的話想要傾訴。
而淩思南那個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生哲學,讓她就連這種傾訴都是憋在心裏默默地完成。
來之前,她刻意沒叫上清遠,原以為自己會來哭個痛快。
可是到了這裏卻現,一直以來不敢直麵的情緒,已經被時間沖淡,少了幾分銘心刻骨,多了幾分對現實的妥協。
人類,真的是一種很有韌性的勤物。
“你還有什麼把柄我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淩清遠也跟著蹲下來,湊到她耳邊,“姐姐跟二叔伯說我了嘛?”他輕悄悄地問,明明隻有兩個人,卻好像怕被二叔伯聽見,和她偷偷咬耳朵。
淩思南臉色定了定:“沒、沒有——你有什麼好說啊,毛頭小子一個。”
“啊?”淩清遠微微張口,又笑得彎起眼睛:“你繄張什麼?說話都要結巴了。”
她撇過頭瞪他,卻恰好碰上他倏地靠近,姐弟二人的鼻子差點撞在了一起。
淩清遠索性也不退開,抱著肩頭小聲提醒:“某個人,好像被毛頭小子迷得死去活來的,那人叫什麼來著?哦哦——”他假裝恍然大悟,突然轉頭看向墓碑:“二叔伯,那人好像叫淩思……”
“淩清遠!”淩思南忙捂住他的嘴,“墓地裏也敢開玩笑,不怕遭天譴呀你!”真的是,惡劣死了這個弟弟。
淩清遠的嘴被堵著,就露出半個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桃花開扇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珠悠悠轉轉地看向她,又抬手把她的手心拉下,“不是玩笑,姐姐。”
他頓了頓,認真重複道:“不是玩笑。”
淩思南被他的認真震住了。
“我說過,我是來見家長的。”他伸出手,大掌按住她的腦後,把她勾向自己。
在姐姐的震驚中,烙下一個輕柔的吻。
薄唇綿軟,意猶未盡。
然後退開,盯著她睜大的眼睛,輕笑。
“你……你幹什麼呀……”淩思南握成拳的手抵在唇畔,目光躲開來,連聲音都軟軟糯糯地嗔:“這是墓園欸。”
“別這麼說話。”被她羞澀的姿態勾得心瘞,淩清遠又親了她一口:“招惹我。”
“你是我弟弟……”她掙紮地看了眼墓碑,“二叔伯會生氣的。”說是這麼說,語氣卻心虛得很。
“我生氣呢?你管不管?”他撇唇,隨即拍拍膝頭起身:“醜媳婦早晚都得見公婆,何況我又不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