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他緊張的時間並不久,因為十裏的山路哪怕是開的再慢,也不一會兒就到了,當花車開到了趙子誠家,安小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那幢還很新的瓦房不見了,那個老屋更是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占地麵積很大的別墅,院子裏還有個小巧的噴泉,雖然是冬天了,居然還在噴著水,也不知道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時候他是怎麼做到的。
院子裏還栽了些小樹,充當籬笆的苦桔樹也還泛著綠,觸目可及的每一扇窗戶、每一扇門上都貼著大大的喜字,在冬日的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
安小魚記得自己上次來這裏,也不過三個月前的事情,三個月的時間發生這麼大的變化,不問也知道,趙子誠是用了心的。雖然她也聽說趙子誠家蓋新房子的事情,但沒想到蓋得這麼誇張,不過是他們新婚暫住的地方罷了,等他們過年以後就要去北京生活了,一年在這裏恐怕也住不了半個月吧?
在安小魚打量的同時,外麵媒人開始敲車窗,喊著“新娘子下車”了,但安小魚自然是不會下車的,因為依照當地的規矩,此時正是新娘獅子大開口的不二時間:討要下車錢!無論要多少錢,新郎家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要是到了臨門一腳,事兒再黃了,那得有多冤哪?
雖然說這是一種陋習,但如果真的有一個新娘一分錢也不要,被人一喊就下了車,也得被人笑話個十天半個月的,說是急著出門子是什麼的,深知此規矩的安小魚立刻搖下了車窗,沒等她開口,後麵車上的伴娘——凶悍的表妹立刻敬業的下車,以門神的姿態攔在車窗前“我們小魚姐渴了,給個紅包買杯水喝吧!”
所謂的買水喝自然是托辭,要是新郎家真的端來一杯水,那才是笑話呢!
按照規矩,紅包是立刻被送上來的,一直到送上足夠數目的錢之後——按照行情,一般情況下弄到一千塊錢就差不多了。
趙家對此顯然是早有準備,媒人象征性的到屋裏走了一圈,安小魚的車窗裏便塞進一個鼓鼓的紅包。無數雙眼睛湊過來看,安小魚打開一看,銀行的簽還沒撕呢,明顯是一萬塊錢。
周圍頓時“哇”聲一片,新娘的下車錢一萬?前所未有的高價啊!
安小魚把紅包往自己隨手拿的小包裏一塞(小包裏裝了許多奇怪的東西,比如,一條糕,一個鏡子,幾個棗之類的,當然還有喜糖和給小孩子的小紅包),看了看趙子誠有點緊張又有點好笑的眼神,又伸手敲了敲車窗。
安小魚的表妹不愧是在南京的大公司裏上班,見過世麵的,雖然被新郎家的大手筆驚了一下,但還是底氣十足的繼續宰下去:“光有水就行了嗎?新娘子還需要錢買點零嘴兒吃。”
又一個鼓鼓的紅包塞進來。
“新娘子……恩,還需要買瓶香脂搽。”
又一個……
一直等到安小魚手上拿到六個紅包的時候,她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其實新娘坐在車裏不下車,逼著男方家掏錢,除了提升自己身價之外,主要還是有一種“把他們家榨幹了”的優越感存在,可惜趙家掏錢掏得太痛快,媒人也沒什麼廢話,像隻勤勞的小螞蟻般,到車前聽伴娘說一句話,便二話不說回屋去運個紅包來,讓她一點宰人的感覺都找不著啊!
其實要錢根本不是她的目的,她其實還想拖延下時間,不想這麼快進新房,因為她怕新娘子會被鬧——至於趙子誠早就關照過的,不許放閑雜人等進新房,更不許鬧新娘子的事,安小魚自然不知道了。
拿了六個紅包之後,安小魚示意差不多了,意猶未竟的表妹左右看了看,終於又找著一個刁難男方家的好方法,她說:“新娘子不能沾土,新郎要一直把新娘子背到房間去,中間不許放下來!”
安小魚看見從別墅大門到房間,那條長達數百米還拐了個彎的“小徑”,抽了抽嘴角……趙子誠卻像賺了什麼便宜一般,利索的從車另一邊下來,一把背起她一路飛奔,一口氣兒奔上三樓,放進了他們的新房的大床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容易啊,終於娶到家了……
新房裏除了一張床與空調之外什麼也沒有,那些嫁妝車上的工人們開始往下運家具,一樣一樣的搬到三樓上來擺好,很快新房裏就充盈起來了,安小魚看著他們擺好之後又訓練有素的打掃一番,覺得這實在是沒事兒找事,早早的打掃好了不比什麼都強嗎,非得先從她娘家轉一圈……
因為所有的賓客都是羅山鎮的親戚,安小魚也就沒有出去敬酒,趙媽親自送了雞湯麵上來,麵條做得極寬,這也是當地的規矩,稱之為“寬心麵”,意思是請新娘放寬心在婆家生活……
吃了麵之後,安小魚又換了套衣裳,就拿了把鑰匙下樓來——坑爹的規矩,結婚第一天要把嫁妝箱子的鑰匙交給婆婆,請婆家眾人檢視自己的嫁妝……雖然她的“嫁妝”陣容之龐大使她完全不用擔憂被人挑剔,但總覺得自己有了一種穿越回了古代的感覺啊!
在樓下露了回臉,跟趙家的幾個重要親戚混了個熟臉,給親戚家的小朋友們發了些紅包——她可沒有趙子誠那麼變態,紅包裏都包一百的,她隻包了十塊錢,不過也足夠讓那些小朋友們歡天喜地了。聽到一些自來熟的親戚一口一個“他表嬸子”,安小魚很納悶的四處張望,哪兒有一個人緣如此之好的親戚啊?她怎麼沒見著?
過了好久她終於反應過來,坑爹啊,原來眾人口中的“他表嬸子”就是自己啊啊啊……
樓下開席之後,安小魚就和伴娘們回了樓上,趙子誠安排人送上來一桌席麵讓她們自己吃,周圍隻有妹妹和表妹,安小魚感覺輕鬆自在了許多,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了,吃完飯,和兩個伴娘都換了拖鞋,在新房裏四處參觀。
趙子誠這別墅一共三層,一樓二樓是什麼她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從窗口能看見院子裏有車庫,還有廚房,席麵都是擺在一樓的,顯然一樓是個大廳……
這第三層整整一層都是他們的新房,並且在樓道口處有一道鐵門,把三樓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套房,裏麵客廳臥室廚房衛浴一應俱全,更難得的是還有個大大的露台,上麵還擺了躺椅,不過顯然這個季節並不適合在露台上吹風——那會把人吹成冰棒的……
房間裏麵暖氣很足,安小魚穿著單薄還好,兩個妹子鼻尖都冒了汗,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四處觀看的熱情,不時傳來驚歎聲,驚歎的自然是新房的奢華精美了。比如衛生間的水龍頭始終出的是恒溫的熱水,上麵整齊掛著的毛巾也永遠是溫的,臥室的地上鋪了長毛的地毯,走在上麵軟軟的沒有一點聲音。
剛剛工人們把精致的大梳妝台抬上來擺好後,有人立刻從一個大盒子裏取出許多東西擺上,梳洗用品一應俱全,還有一排排頂級的化妝品與香水,雖然安小魚對這些並不大熱衷,不過看到這些精致的小瓶小罐的屬於自己,心裏也是頗為開心的。而且見著這些人的樣子,顯然是趙子誠仔細安排過的。
這之前她根本都沒有來過這裏,不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設計的,窗簾與沙發的花色,都是參照他們當初在北京同住的小房子,甚至空調機上那垂下來的綠色植物,都和在北京的時候一模一樣,也不知道趙子誠為此都費了多少心思。
下午的時候趙子誠忙裏偷閑上來看過好幾回安小魚,但周圍總是有人,想稍稍親近些都不行,好在農村的夜生活極短,剛剛八點多鍾,親戚們便已經陸續散了,連同送親的娘家人也都一一跟安小魚告別而去,又過了一會,趙子誠帶著一身酒氣與寒意到樓上來,對安小魚笑了笑,便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