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淺著笑容,但眼神裏的自豪難掩非常。
“大師謙遜了,這龍岩茶可是世間稀有之物,生長於靈鷲山北麵陰地的山麓,怕風怕水更是怕陽光!是曬不得,煎不得,燒不得,因此製茶工藝奇難繁複,連衝泡的水也有極高的要求,更是冷不得一分也熱不得一毫。今日有幸品上一杯,實在是受寵若驚一般了!哈哈哈!”
孔井崇一番細細描述,讓眾人也覺得這龍岩茶是罕有之物了,各個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細細品味著。一聞,二品,三回味,閉合眼簾之瞬,仿佛鼻息間也飄散著龍岩茶生長處的濕潤空氣,一點點的滲入鼻腔裏,隻覺得五髒六腑像是淋過一場大雨,變得通透清新。
“再拿一碗來!老子撒泡尿也比這碗裏的多吧!”
“嘭”隨著一聲碗碎,大家都睜開眼睛朝那聲音望去。
黎人才正是回味之際,聽到此人的叫喊聲隻覺得粗陋不堪!胸中的怒氣更是在上下翻騰,正想拿把刀割了這廝的咽喉!
“哈哈哈!我當是什麼人在叫囂,原來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莽漢,高坐於廳堂之上與我等共飲珍茗,還真是委屈你了!”
泰山派的玉音子怒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緩緩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那人。
“我說‘皮包骨’你廢話還真是多啊,自打老子一進門你就看老子不順眼是吧?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捏碎你的骨頭給弟兄們下酒吃!”
那人仰著脖子也死死盯著玉音子,眼裏透著一股血色。
“哼!宵小鼠輩也敢跟我泰山派挑釁!”
泰山派一弟子口中大喊著,其中一隻手已經握住劍柄,拉出一截劍刃,白晃晃的反光耀的人刺眼。氣氛一下變得緊蹙異常,泰山派的其他弟子也都手握著劍柄,準備隨時一戰!
“不自量力的假道士!是時候該滾了吧!”
那人突然拿起桌上一片茶碗的碎片向這邊擲來,正朝著玉音子的眼睛飛來!
“阿彌陀佛”
一襲清風拂過臉龐,一瓣白瓷片從眼前滑落,掉在了玉音子的手中。
“掌門師兄”
方生瞪大了眼睛看著方證所使的那一記弱柳拂風,眼裏盡是驚訝,想不到掌門師兄的修為又精進了幾層!
眾人看到方證大師來到廳堂,皆站起了身,看到玉音子手裏的白瓷片,心裏也不住的對方證讚歎。
方證略略掃過眾人,緩緩說道:“這位是海鯊幫的幫主——亥義,也是老衲我請來的坐上之賓,諸位今日到來都是為了恒山派掌門遴選一事,大家不要傷了和氣才好”
眾人聽到方證如此說,就都坐了下來,方證也邊說著邊坐在了椅子上。
方生正要坐在首座,卻看到方證向身後的人示意。
“也請長老入座”
方證將身後的青衣老者請在了另一邊的首座,正對著海鯊幫的亥義,方生隻好站在了方證的旁邊。
眾人瞥過頭望著首座,是一個年約五十出頭的老頭,身後還站著一隊蒙著麵的黑衣男子,堂上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方證道:“這位是延華派的掌書長老——司徒左明,此次盛會延華派也同諸位一起商討商討”
司徒左明抱拳行禮,口中說道:“幸會,幸會”
各派掌門也都予以回禮,亥義也做了做樣子,但臉上還是一副不屑的樣子。
念蘇站在黑衣人之中,眼裏也掃過一圈,果然,能來的也都來了。
秦逸然壓根就沒注意堂上的人,一顆心全在念蘇的身上,此刻心裏想著:“到底要站到什麼時候啊,我還要跟念蘇一起去吃信陽包子呢!這沒葷腥的齋菜吃了一頓本少爺就夠了!”
方證看到大家都平了平心氣,緩緩的說道:“對於恒山派掌門,大家可有什麼人選?”
隨手拿起身旁的茶碗,方證輕泯一口,抬眼看了看眾人,廳堂之上,各色人馬心懷鬼胎,無人聞聲。
泰山派玉音子心裏早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盤,剛才的挑釁看似是亥義起的頭,但也是玉音子有意為之,自打那次華山秘洞各派高手慘遭毒手,泰山派更是損失慘重,兩年來的整頓才算有點起色,但在五嶽劍派之中仍是較弱的一個,若是此次將恒山派收入囊中,不但可以壯大聲威也是對泰山派極有好處,因此他希望恒山派不再有什麼掌門了。
玉音子不動聲色,先聽聽其他門派怎麼說。
衡山派莫大,心中寄情於聲樂,早就無所謂這江湖爭奪,但維持武林安定自有他衡山派的一份責任,莫大看了看周圍的人,心下自然有數,淡淡笑了笑。
嵩山派的孔井崇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可又仔細一想,此次盛會江湖上就有傳言說是延華派將要取締恒山派加入五嶽劍派,那這恒山派掌門必是延華派的人了,再看剛才延華派長老與方證同進同出,多半此事為真了!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廳堂之上,端起茶碗的人卻還有一人,黎人才也輕泯了一口茶水,卻斜眼瞥著看方證的表情,又放下了茶碗看似無意的掃過眾人,拿起茶碗又泯了一口,嘴角淡淡露著一絲陰笑。
這一切念蘇盡收眼底,她注視著黎人才,心裏隻覺得可笑之極,像是一隻黃雀在看螳螂捕蟬那樣的心情。
“諸位若是有什麼好的人選,盡可推薦,舉賢不避親嘛,哈哈哈”
方生看眾人沒什麼反應,隻好幹笑了笑,總算沒讓這氣氛不那麼壓抑,念蘇在麵罩裏偷笑,想不到一臉嚴肅的老和尚也會講這麼好笑的笑話。
“依我看哪,恒山派還是從江湖上除名吧!那些個俏姑娘都做了尼姑豈不是太可惜了,給我手下的弟兄們做媳婦不是剛剛好!哈哈哈,弟兄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聽到亥義的慫恿,海鯊幫的一眾人皆附和響應,拿起手中大刀揮舞在半空,直喊“幫主英明,幫主英明!”
方生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氣得身子直顫,若不是方證在旁邊真想殺了這廝!
“呦,誰又在打我小師妹們的主意啊,是淫賊呢?還是不知死活的瘴頭鼠輩?”
正是怒氣盛淩之時,方生卻看到門框上斜靠著一人,一身深藍罩衣,腰間一根白玉腰帶,一隻手隨意的撘下來,另一隻手拿著一個酒葫蘆,仰著脖子猛灌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