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知道她是啞巴,忍不住又多嘮叨了兩句,這才拿呼叫器喊了其他人來搬東西。雲馨推著小車點頭笑著從他身邊走過,心裏卻一片苦澀。他不知道,她原本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甚至比她們更徹底的迷戀名牌,更加暴發戶。
雖然她現在明白這一切,可什麼都晚了。
雲馨慢慢的推著小車進了臨湖的四層小樓,然後按照指示放好了送進來的桌布,接著便假裝要去廁所,然後趁人不備溜進了安全入口處,用隨身帶著的發卡捅開了那道鎖。
要論熟悉,這裏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裏的一切,因為這棟樓原本就是她十八歲生日的禮物,甚至,連外麵的那片人工湖,也是父親應她要求挖建的。她在這裏生活了六年,直到兩年前,被當成精神病人綁了出去,塞進那不見天日的療養院……
想到當時的情景,雲馨的手忍不住都抖了起來。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順著樓梯一層層往上走。為了這一天,她已經謀劃了很久,雖然她在精神病院呆久了,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有些不正常,可是在大多數時候,她還是要工作人員拿給她各種各樣的雜書,從裏麵學習了很多以前她從來不曾注意的東西,例如喬裝打扮,例如手語,例如走路的姿勢,例如拿發夾卡片鐵絲開鎖……
她最初隻是準備逃離精神病院而已,可是自從三個月前看到那張公布婚訊的報紙之後,她改變了主意,在逃離了精神病院之後不但沒有按照原計劃離開,而是想辦法潛入雲家。
她想見那個人,她想要去問他,為什麼,他會娶別人!
哢嚓!太久沒有打開的安全門被打開時,發出了幹澀的響聲。她用顫抖著的手握住那門把,用盡全身力氣,慢慢的打開了那道門。
咯吱咯吱咯吱……隨著門的響動,眼前的視野在不斷的變大,熟悉的走廊是,陌生的地毯,陌生的吊燈,陌生的壁畫,以及,陌生的他。
雲馨站在那裏,看著斜靠在牆壁上的他,一身筆挺的西裝讓他顯得更加玉樹臨風。當年青澀的眉眼已經漸漸隱去,刀刻般深邃的五官盛滿了男人的成熟。
“孟……非。”雲馨愣了愣神,看著意料之外的他,過了很久才叫出他的名字。
裝啞巴太久了,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自己會說話。
**
雲馨在雲家附近已經潛伏了很久了,她從垃圾桶的碎紙屑裏翻出了會場安排圖紙,其中就有標明化妝間的位置。那張潦草的圖紙在別人看來也許是一頭霧水,但是對雲家布局了如指掌的雲馨很快就判斷出了具體位置,並且按照妹妹雲夕的心裏,猜出了化妝間的位置。
為了報複她,或者示威,雲夕肯定會選她最喜歡的地方當臨時化妝室。雲家人都知道大小姐最喜歡臨湖小樓的四層,那裏當初除了她和她的男朋友孟祈之外,她誰都不允許上去,所以現在搶走了她一切的雲夕,肯定要站在那裏才肯罷休。
她要用自己的勝利,來彰顯雲馨的失敗。她要抹掉一切雲馨存在過的痕跡,來防止有人再提起她。
所以,這裏改了所有的裝潢,除了走廊的位置不能動,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連人都變了。
雲馨站在那裏,渾身抖得說不出一句話,一張嘴全是一連串的嗚咽。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兒?”孟祈看著忽然出現的女傭人,眉頭不禁皺了皺,聲音裏帶著世家子弟慣有的高傲。
雲馨捂住了嘴,慢慢的蹲下去,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傾瀉而出。
十年前,她與他第一次相逢時,他問的第一句話也是這樣。
“你,”孟祈看著忽然就蹲下去哭泣的女仆,驚訝的閉上了嘴。但是下一秒鍾,他想到了某種可能,頓時上前踏出了一步,“雲馨,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我就知道今天你一定會出現的,你絕對不能乖乖的在呆在療養院裏……”
他的聲音迅速的從高亢變得成了低喃,那最初不能自已的激動與歡欣就像是落入沙漠中的水分一樣,倏的就不見了,留下的隻有溢於言表的厭惡,“你來做什麼!”
是啊,她來做什麼?他們早就在多年以前就分手了,那些所謂的愛戀隻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他跟她在一起隻是為了雲家的財勢,所以沒有了姐姐,妹妹也可以,是不是?
“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雲馨擦幹了臉,慢慢的扶著牆站起來,仇恨的盯著他,“你說過不會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