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有,各部各寺該交的年終彙總,來年章表,務必於本月上呈,本宮會在年前批複發回,給你們修改。”

“……是……”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應聲,第二聲卻帶著掩不住的喪與疲憊。

*

大明宮中,蕭璃與楊蓁相對而坐,蕭璃看著對麵的女子慢條斯理地研磨茶粉,燒水分茶。

“阿蓁,我也隻能做到這般了。”蕭璃說。

“一個春闈的機會,於我足矣。”楊蓁淺淺一笑,說:“阿璃,春闈,這是我原來隻敢在夢中想想的事。”

“如今給你準備的時間已然不算多。”蕭璃接過楊蓁遞來的茶,問:“你可有把握?”

“為了這一遭,”楊蓁笑笑,說:“我已準備多年了。”

蕭璃飲了茶,輕輕一歎,道:“範煙有一句話說的確實不錯,我這條路,尋常人確實走不得。”她抬起眼眸,看向楊蓁,說:“我卻希望,若未來還有其他有範煙之能的人,不必困於小小一方天地,也有另一條路可以試著走走。”

楊蓁迎著蕭璃的目光,不避不閃,認真地注視著她片刻,然後起身,走到蕭璃的麵前,鄭重跪下。

“阿蓁?”

“殿下,”楊蓁莊重叩首,而後道——

“阿璃,願窮我此生,為天下女子,走出另一條路。”

“阿璃,請你看著我。”

蕭璃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楊蓁,久久不能語,最後終於音帶哽咽地說:“好,我會看著你,達成所願。”

“阿蓁,從此宦海沉浮,唯願你,不忘此刻初心。”

“是,公主殿下。”

第180章

宣政殿上, 公主殿下力保楊蓁進入朝堂,尚書令裴晏裴大人據理力爭反對的事情不出幾日就在長安傳得沸沸揚揚。

這幾日,書生, 文人,全都聽說了並且在談論此事。

“聽說啊, 公主殿下原本打算直接讓那楊蓁去做戶部尚書!”

“不對啊,我聽說是做戶部侍郎?”

“不管是尚書還是侍郎, 總歸是要她去戶部沒錯的!”

“這可真是……太荒唐了!”

“誰說不是呢?”

平康坊中,這類的談論在每一棟花樓與院子中進行著。

“那後來呢?戶部真的要由一個女子主事?!”

“才沒有呢!我聽說啊, 裴大人在宣政殿裏引經據典, 與公主殿下辯論三百回合!最終才讓公主殿下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愧是裴大人啊!”

“不過我聽說, 最後的決定是讓那楊蓁參加明年春闈啊,那豈不是要跟我們做同期了?”

“嗨, 張兄,這有什麼的, 不過給公主殿下一個台階下罷了。一個心比天高的女子, 難道還能勝過我們的寒窗十年不成?”

“我可聽說楊蓁的父親是楊恭儉,楊禦史啊,他的才名……”

“公主殿下為顯公正, 已經讓楊禦史避嫌了。”

“哎,幸虧裴大人不畏公主殿下之威,若不然,待以後我等入朝, 豈不是還要屈居一個女子之下了?”

“誰說不是呢?”

隔壁桌的章臨越聽, 越是感到有些食不下咽, 最終, 他把酒杯落在了食案上, 付了錢,離開了平康坊。

裴府

“你不是馬上就要啟程回江南?”章臨突然求見,裴晏看著滿臉凝重糾結的章臨,溫和問道:“是有何事嗎?”

章臨此次是作為人證來的長安,如今顯國公的大案塵埃落定,他也該回江南了。本是想在臨行前再喝一次平康坊的美酒,卻在聽見那群書生所論之事後,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心中的疑惑讓他坐立不安,這才大晚上跑來了裴府,哪怕失了禮數,也要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