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安從鳳追上前,一把拉住柳盛錦的手腕將他往後拖。
“大司要沒了,晉國攻進來誰都活不了!”安從鳳嘶吼,扯著柳盛錦的手腕不讓他再往前。
“咱們先走,將來還有複國的希望。現在留在城內,隻有死。”
柳盛錦掙紮起來,說道:“那便讓我死,讓我跟大司一起死。”
“你是想跟大司一起死還是想跟譚橙一起死?”安從鳳厲聲詢問。
柳盛錦轉身反手一巴掌抽在安從鳳臉上,聲音清脆至極,他含淚質問,“家國仇恨麵前,你眼裏隻剩情愛嗎!”
“我身為大司人,寧願死在這城內,都不願改名換姓苟活於世。”
何況安從鳳從未想過複國,她若是真有這份心,當初在朝堂之上就不會極力反對戰事。以至於國庫越耗越空,最後想迎戰都沒有糧草兵馬。
柳盛錦恨透了安從鳳,若是有機會,他都想用頭上的簪子殺了她!此刻不由用力地推了她一把,試圖朝城門口跑過去。
可他一個男子哪裏是安從鳳的對手,被安從鳳一計手刀敲在後頸暈了過去。
安從鳳將人帶走,連著她其餘夫郎一起,帶上她的家財萬貫逃命去了。
譚柚視線轉回來,前後半個時辰,城門就被晉國用攻城木破開,兩軍交戰混作一團。
城門失守,不知宮裏情況如何。
那這時候的司牧呢?
譚柚轉回去,又來到沁鳳宮門口。
跟剛才景象全然不同,這座空蕩蕩的宮殿已經起火。
沁鳳宮之前是司牧用來囚禁司芸的地方,難道說——
譚柚心頭一動,瘋狂朝裏跑,身體穿過火焰時,甚至能感覺到火舌的舔舐跟灼燒感。
她穿過木門,來到殿內。
司牧穿著單薄的中衣,艱難地掀開被子,正要從床上滾下來。譚柚飛快地躍過去伸手接他,然後眼睜睜看著司牧穿過她的手臂掉下來,滾到她腳邊。
譚柚保持著伸出兩隻手的姿勢,怔在原地。
她忘了,她是透明的。
譚柚僵硬地轉動脖子轉身朝司牧看過去。
司牧瘦的厲害,她一直覺得司牧清瘦,可這個樣子的司牧已經不能用瘦來形容,而是隻剩一把骨頭了,全靠一副好皮囊撐著,才不顯得過於嚇人。
司牧嗆咳起來,往宮門口爬。
火舌通過門窗往殿內舔舐,譚柚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還是單膝跪在司牧身側,伸手徒勞無用地試圖去撩起粘在他臉上的碎發。
司芸提劍來到宮門口,她身後的侍衛還在勸,“皇上,城門失守,所有人戰死,您快跑吧。”
城門口那些人,才多少啊,晉國攻城又多少人啊,她們能頑強的守上快一夜,已經是奇跡了。
已經,盡力了。
譚柚心頭鈍痛,聽聞所有人戰死的時候,心髒驟疼難忍,膝蓋一沉,雙膝跪地。
司芸披頭散發,“朕是大司皇室,是大司的皇上,可以與國共沉淪,但不能棄國而去。朕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座城裏。”
她抬腳踢開門,看著地上的司牧,眼裏情緒複雜至極,有悔恨有後悔有愧疚有心虛,最後隻是說一聲,“阿牧,國破了。”
“大司,亡了。”
司牧聞言一口血吐出來,滿眼的難以置信,整個人暈倒在地。
司芸自裁,火勢朝殿內蔓延。
譚柚試圖用自己的身軀護住司牧,明知道無用,依舊固執的將他擋在自己懷裏跟火勢之間,企圖擁抱住他。
場景轉換,她兜兜轉轉來到現世,渾渾噩噩過了小半生,隨後為了救一個失足落水的孩子,將自己搭了進去。
譚柚再次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養心殿裏的深色床帳。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感覺到胸腔裏的心髒重新恢複原有的節拍,才慢慢感覺到身側熟悉的氣息跟呼吸。
譚柚艱難地轉動脖子,朝旁邊看過去。
司牧抱著她的手臂睡的香甜,他如今睡覺時已經不需要把自己藏進被子,也極少會做噩夢了,自從大司拿下晉國,他睡覺時嘴角都帶著淺淺笑意。
譚柚微微側身而臥,曲起雙腿,單手覆在他側臉上,頷首低頭,額頭抵著他的額頭,閉上眼睛細細感受他的每一次呼吸,情緒這才慢慢平複下來。
還好,還好他還在。
譚柚眼尾溼潤,滿嘴苦味,苦到極致,是說不出來的壓抑跟窒息。
“夢前世”,入口甜,中調淡,後調苦。
司牧哼哼唧唧醒來,“阿柚,渴。”
譚柚起身為他倒水,司牧揉著眼睛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