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兵於兩湖的鼇拜、統兵於東南的達素,居於北京城中的順治頓時頭大如鬥,他們挑起安南戰事,不過是為了從中漁利,沒想到明軍並沒有調兵於安南,反而在國內大勢進攻,惹起四境烽煙,上海、廈門、武昌、重慶、保寧、貴陽、桂林,處處皆在牽製著清兵的兵力。
如今,已經不是清兵乘虛而入,而是他們究竟應該做出什麼樣的應對。
保寧勢弱,如果這裏是明軍的主攻方向,他們定然抵擋不住,就讓他們先退出四川,保存實力;東南沿海,明軍舟師雖強,但陸戰不行,隻要讓達素留在那裏,便可高枕無憂,若是明軍敢登陸,就把他們趕下海去;“夔東十三家”動向不明,倒是讓人極為憂心,隻得讓重慶、荊州等地嚴加防禦。
這一番布置開來,順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可是麵對最強的李定國兵團,孫永金的嫡係親信,他卻是頭疼非常。貴州、廣西,無論任何一地,都遭受到了前所唯有的猛烈攻勢,一旦把明軍的主攻方向判斷錯誤,那裏的軍隊就將遭到滅頂之災,孔有德、尼堪、吳三桂等人便是一個例子。
不過,這種煩惱也隻是稍稍的在順治的腦中轉悠了一下,貴州的軍隊有著大量的八旗,廣西卻以線國安的綠營為主,誰輕誰重,順治掂量得清楚,然後幾乎是立刻做出了鼇拜一樣的抉擇。
線國安再好,也隻是一個忠實的狗。
或許,去死便是作為一個忠狗最應該的歸宿吧
線國安在桂林城裏望眼欲穿,仿若盼夫石上的怨婦,每日裏都要登上城樓,向北眺望。八旗兵南下已久,鼇拜縱然原來還心存觀望,但聽到桂林被圍,肯定不會再這麼慢悠悠的行軍。
他如此堅信著,就像依偎在男人懷裏的小女子。
順治說,“乖乖的待在桂林城裏,我會來救你的。”
線國安眨著眼睛,做出一副撒嬌的模樣,說道,“嗯,我相信你!”
可惜,他終究沒能讀懂政治這本難懂的書,倒是廣西巡撫更加明白,在府衙之中縱情喝酒,還一腳踹開青樓的大門,徹夜留宿其中,放蕩形骸,大聲說著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這般極端打擊士氣的話語。
線國安幾度勸止,沒想到反而被他往懷裏塞了一個姑娘,然後說道,“提督大人,你真的認為清兵還會來救我們嗎?”
“廣西危機,若是桂林有事,則明軍勢大,再也難以遏製,若再讓他們打通廣東,連通鄭氏海賊,便越發的沒法控製了。皇上不會看不清楚,一定會讓八旗精銳全師而來的。”
聽到線國安的這一番頗有道理的話,廣西巡撫仿佛聽見了一個極其好笑的笑話,放肆的大笑起來,“提督大人,你分析得很對,一旦明軍打通東西方的聯係,則再也難以遏製,可是,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線國安萬分不解。
這時,廣西巡撫一邊摟著姑娘,一邊大杯喝酒,然後暢笑著說道,“你覺得對於朝廷來說,什麼最重要。”
線國安不是什麼笨人,心中自然想得明白,對於八旗來說,入關不是為了拯救大明百姓於水火,而是為了享福,為了來坐江山的。
廣西巡撫見他陷入沉思,又再度點撥了一下,“現在明軍已經不是原來的明軍,你以為他們還會各自作戰麼。”
這一番話,頓時點醒了線國安,如果明軍向貴州發動攻勢,那麼無論是鼇拜,還是順治都會毫不猶豫將綠營當作棄子一般的放棄。
一時之間,心中大悲,他為滿清廝殺如此之久,沒想到最後不過是換來這麼一個結果。
此時,倒是廣西巡撫更加看得開,隻聽得他說道,“提督大人,咱們做奴才的就應該有做奴才的覺悟。”
這一番話,線國安不僅沒有感到安慰,反而更加悲痛。
是夜,桂林綠營新兵作亂,打開武勝門,明軍一擁而入,桂林清兵陷入全麵崩潰。
線國安登樓而望,更加悲戚,此情此景,與當年孔有德的遭遇何其相似,那時他駐守南寧,逃過一劫,沒想到最終還沒能躲過困死桂林的命運。
頓時,心中大痛,拔劍自刎。
至此,明軍再度攻克桂林,廣西全境大部收複。
四川,李國英的綠營精兵在孫一部的注目禮下,黯然退出保寧,把他們留在四川的最後一個據點也徹底喪失。他們非常清楚,從此以後,辮子兵們要想再輕易的踏上這塊土地,堪比登天。
同時,廣西境內,誰也沒有注意到,還有一支小規模的軍隊越過太平府,打著明軍的旗號,直奔高平而去。
因為整個中南半島的視線,全部集中在了兩個焦點上,一個是高平的城池攻防戰,一個是集中了四國精銳部隊的白文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