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鼇拜此人壓根兒沒把安南的生死存亡放在心上,倒是期待著明軍精銳盡數南下,好乘虛而入,所以得到順治旨意後,表麵上率隊南下,實際上行軍速度極為緩慢,擺出一副觀望之色。
對於八旗的舉動,洪承疇也略有耳聞,向朝中連連上奏,闡明其中的厲害關係,可是順治充耳不聞,任由鼇拜自由行動,說起理由來,也是格外的簡單,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洪承疇一時語絕,對於順治等人的心思,他也約莫能夠猜測到一些。南洋條約組織的核心,便是實為盟主的大明,隻要攻破昆明,緬甸、暹羅、瀾滄等國自然瓦解,到時候或是拉攏,或是打壓,千萬般的手段施展出來,定能把這些小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因此,安南已經成了順治等人用過一次就扔掉的便紙,現在他們隻希望把明軍所有的精銳都陷到這塊荒蠻之地。
可是,安南真的能夠吸引住明軍所有的主力嗎?
洪承疇還沒能夠想得清楚,李定國就行動起來,有如閃電,仿佛根本沒有經過集結這麼一個過程,便發動強攻,一路殺過來,線國安損失慘重,短短的幾天功夫,就出現了支撐不住的跡象。
鼇拜這才驚慌起來,安南丟了,那是鄭柞他夠傻,如果廣西一戰而敗,那問題才大條了,於是馬不停蹄的南下。
正在此時,貴州急報傳來,孫七部明軍傾巢而出,有如黑雲壓城一般,席卷而來,直逼清兵陣線,雙方在安莊一帶展開血戰,清兵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守安順府。
鼇拜頓時便產生了猶豫,分兵乃是大忌,何況此次明軍來勢洶洶,分兵之後極可能被對方各個擊破,重演雲南一戰的慘劇。此刻,判明明軍的主攻方向便顯得尤為重要,不過,他心中微微一思量,便想了明白。
廣西一帶,主要是線國安的綠營兵,縱然一戰失地,也不過是損失一塊地方,到時候再搶回來便是,反正廣西那塊地方,明、清雙方爭奪了好幾次,就算再奪一次也沒有什麼,唯一可惜的,隻是損失了線國安這麼一個忠心的狗奴才。
實際上,就算是對線國安的生死,鼇拜也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就像是一個好玩的寵物,閑暇之時,逗逗還是不錯的,但是它一旦溺水即將死亡,要主人為了它而下水冒險,那是萬萬不可的。老祖宗有言,漢人可用而不可信,鼇拜將其視為信條,因此,完全用不著為了一個狗奴才去拚死拚活。
倒是貴州那邊,集結著雲南戰役之後,殘存的相當一部分八旗精銳,他們才是大清賴以統治天下的核心,萬萬損失不得。
於是,鼇拜當即做出抉擇,增援貴州。八旗精銳前腳剛剛踏足廣西邊境,後腳便退了出去,背離望眼欲穿的線國安,揚長而去。
正在此時,四川噩耗再度傳來,孫一部明軍展開攻勢,兵鋒直逼保寧城下,要把清兵遺留在四川的最後一顆釘子拔出。
消息傳來不久,重慶、荊州、武昌急報,“夔東十三家”於湖北西處,出現極其不尋常的異動,既像是要發動重慶戰役,又像是要朝東發起攻勢。
說起來,“夔東十三家”可是大順軍的餘部,也是明軍之中頗有戰鬥力的一支部隊。曆史上,永曆被俘後,他們依然在堅持抗清,直到1664年,麵對優勢清兵,赫搖旗、劉體仁、袁宗第等人依然誓死抵抗,直到全部被殺,方才罷休。李來亨的茅麓山基地,更是以區區一個彈丸之地,給予清兵慘重的打擊,連連斬殺數名八旗將領,嚇得滿洲兵再不敢上前,隻得驅趕漢兵,長期圍困半年之久,動員兵力達十數萬之巨,方才將這股抗清勢力最終摧折。
由此可見,明軍並非沒有善戰的軍隊,完全是因為這一股股勢力從來沒有整合過。
因此,“夔東十三家”隻是稍有異動,便讓鼇拜心神一跳,微微的覺得有點不妙,明軍的各個勢力從來沒有如此嫻熟的相互配合過,就連是以前的西南明軍,孫可望和李定國之間,也不能完全的做到毫無猜忌,特別是到了後期,孫可望防備李定國的時間,跟防備清兵的時間都快差不多了。
至於東西方向的配合便更別提了,南線廣東一帶,李定國猛攻廣州,率十幾萬大軍於清兵精銳凶猛廝殺,而相約共同進攻的鄭成功部行動遲緩,甚至於可以說,根本沒什麼行動。北線,東西方明軍同樣相約發動長江戰役,可是東麵的張名振率舟師三入長江,而西麵的孫可望部則因為內部矛盾,完全沒有反應。
可是,鼇拜在今天卻覺得有點不妙,眼皮兒依然跳個不止,仿佛他將聽到的壞消息,絕對不止這麼一點點。此時,一封急報朝著北京飛馳而去,統帥魯監***隊的張煌言率舟師逼近上海縣,作勢攻打。
一時之間,從西到東,烽煙四起,就連南京新敗的鄭成功也蠢蠢欲動,聚集於廈門一地的鄭軍更是朝北方的清兵控製區發動試探性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