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大喜,齊聲答道,“多謝王爺!”
吳三桂再度爽朗的大笑起來,仿佛根本就沒有收到那封告急信一般。眾將從他的臉上都沒有看到任何異樣,隻有楊珅稍稍的發現,吳三桂遠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對於如今這個地位,他有著更多的患得患失。
果然,隨著天色漸晚,清兵再度在守卒的注視下,緩緩的撤入營中,而回到大帳,吳三桂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召楊珅去見他。
隻見大帳之中,無數的火光把黑幕也照亮了起來,但是在那裏來回渡步的人,他的心中顯然沒有那麼明亮,人越是走到高位,越是無法舍棄自己所能得到的權位。在崇禎的時代裏,他隻是一個邊關守將,自從剃發降清之後,已經過了十餘載,走到如今,他以及他所率領的關寧軍,已經獨領一方,一時間富貴榮華隨手牽來,雲南的土地可以隨意的圈占,就像那些滿清八旗在北京所幹出的事情一樣,當年的那支關寧軍同樣成了雲南一個特殊的存在,而他更具有了王爺的爵位,權勢無雙。
此時,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世鎮雲南,擁有沐家當年在大明的地位,把這種富貴世世代代的保留下去,所以他既需要大明的殘軍能夠卷起足夠的風浪,又不能讓他們超出自己掌控。就在這種焦慮之中,他等來了楊珅,然後招呼著讓他坐下,說道,“楊兄,你對這滇西的局勢究竟如何看。”
就在回來的路上,楊珅早就想得明白,那個所謂的孫永金能在滇西搞風搞雨,無非就是利用清兵集結於沅江,沒有精力去收拾他而已,所以不足為懼,反而他們這個團體以後在雲南的地位,才是真正要關心。因此,聽見吳三桂的問話,便說道,“這得看王爺究竟需要的是什麼。”
吳三桂微微一笑,對著這位心腹說道,“楊兄,你就別繞彎子了,我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咱們關寧軍一路過來,現在誰還願意回到遼東那個苦寒的地方,所以諸將都在忙不迭的安家立戶,圈占土地。我沒有攔著各位兄弟,不就是因為知道大家跟著我這麼久,吃夠了苦頭,也該到了享受享受的時刻,隻是這究竟能不能長久的享受下去,咱們還得有一番計較才是。”
楊珅也是微微點頭,對於如今的他們來說,國家什麼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從原來的關寧軍逐漸演化出來的這個團體,大家為什麼願意跟著吳三桂剃發降清,不就是因為他一直在維護著這個團體的利益麼,而他們能不能在雲南這塊地方長久的富貴下去,就要看吳三桂能不能世代鎮守此地。
於是,他心中稍稍一思忖,說道,“沒錯,對於我們將來的地位,朝廷那邊,現在還沒有一個分說出來,確實讓人憂心啊,說到底無非以為永曆遠遁緬甸,已經不足為患,最近更是叫嚷著要裁兵,實在讓人心寒,咱們這些帶兵打仗的,若是手上沒了兵,誰還會把咱們當人看,所以說,還是得讓朝廷感受到一點點壓力才好。”
吳三桂也是點頭,這樣的話同他在洪承疇那裏聽到的一模一樣,並且深得他心,這時,又聽見楊珅繼續說道,“實際上,我們所要擔心的還不僅僅於此,咱們軍中大明的降兵太多,這次的沅江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隻要永曆尚在,那些降兵總會存著一絲念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反複。”
吳三桂心中一動,身子稍稍傾斜了一下,對於這位心腹,他還是很重視的,問道,“那麼楊兄的主意是……”
楊珅在這裏頓了一頓,仿佛是在整理思路一般,然後說道,“要想世鎮雲南,我倒有個主意,首先,得讓朝廷知道現在還不是馬放南山的時候,這個雲南還沒他們想象中的安穩,然後朝廷才會舍得拿出更多的糧餉來養著咱們的十幾萬大軍。其次,朝廷給了個說話之後,咱們也不能閑著,說到底,永曆隻要活著,對咱們就是一個威脅,所以,隻要時機成熟,咱們就得西征緬甸,活捉了永曆小兒,一來絕了那些降軍的念想,二來,也讓朝廷看到我們的誠意,讓北京的那些人放心。”
吳三桂大聲讚歎了一句,“好!”
楊珅的一番話深得他心,也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隻有楊珅到了滇西,才能真正取得他所需要的效果,於是開口說道,“楊兄,不知有沒有興趣到滇西去走一趟。”
楊珅來到這裏,就知道吳三桂定是要他跑上一趟,也隻有他才能真正做出符合吳三桂需要的決策,於是半跪著說道,“王爺吩咐,屬下敢不盡力。”
吳三桂“哈哈”大笑,扶起楊珅,說道,“楊兄,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楊珅也是淡然一笑,這時,聽見吳三桂試探著問道,“到了滇西之後,你打算如何處置。”
對於這件事情,楊珅早有計較,答道,“騰越乃是要地,不容有失,所以我會調集大理府等地的兵馬,增援騰越,對明軍取得絕對的優勢。”
吳三桂暗暗點頭,但他最關心的是接下來他會怎麼做,於是追問到,“那麼一旦擁有全殲他們的機會,你會怎麼做。”
楊珅笑著說道,“沒有十幾萬大軍怎麼會有全殲他們的機會呢,在那茫茫大山之中,我那丁點人馬,撒出去,連個泡都不會起,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又何談全殲他們呢。”
說完之後,兩人相視而笑,吳三桂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一個沒有十幾萬大軍,連對方的影子都抓不到。”
於是,兩人計議一番,第二天,在一個眾將領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刻,楊珅率著一支人馬朝著西麵飛馳而去。
滇西眼看著又要再起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