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破寨
清兵的敗亡在那一場伏擊中就決定了,而孫永金的到來更是把他們推向了徹底的絕望,當一杆大旗插在山腳的時候,沈應時癡癡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孫永金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平定了南甸,他已經能夠想像得到滇西其他土司的動搖,清兵的威信將會受到極大的打擊。
炮聲再次轟鳴起來,曾經一臉冷峻,在部屬苦苦的勸說下依然不肯後退一步,死死的瞪著山下,尋找著戰機的沈應時,到了這個時候,也隻能是抽動著臉龐,靜靜的龜縮到木牆之後。如果說那場伏擊隻是戰術上的失策,他還能帶著狂妄,即使麵對幾倍的兵力,依然可以冷靜的站在炮火之中,用最理性的思維去看待局勢,拚命的要扳回局麵,那麼反擊的失敗,孫永金的出現,則在這張狂妄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讓他知道,今天所麵對的究竟是怎麼一支軍隊,是否真的能夠讓他創造奇跡。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把戰略上的局勢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到再也不會產生一絲幻想。他知道,不會再有任何援兵能來到這裏,至少在他徹底的走向覆滅之前,不會再有任何援兵了。
就是在這種心情中,他的刀不知丟到什麼地方,可這種在戰場上如同生命一樣的東西,他已經失去了去找一找的興致,甚至於連指揮部下的興致也沒有了,隻是任由部下們在那裏絕望的掙紮,徒勞的堵著不斷破開的缺口。
因為他知道,所有的戰術動作在這種絕對的優勢麵前沒有任何意義,這裏就是他命運的終點,他殺戮一生結束的地方。
炮聲越來越洶湧,就在他的身邊,又一個缺口被炸開,看著破成一片的碎木屑,他突然就想找一把刀來,抹了脖子,可當他真正的從一具死屍上摸出一刀來,在脖子上比劃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人,就算到了這種絕望的時刻,依然要進行最後的掙紮,他想到了在自己的背後是占據整個中國的滿清,擁有著近百萬的軍隊。
或許說服對方也並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在大勢之下,那個人又能撐得了多久,一旦吳三桂調轉槍頭,隨時都能收拾了他。
在炮火的轟鳴之中,在沈應時猶豫與掙紮的時刻,孫永金也在看著山上那個殘破到不能再殘破的寨子,對於攻陷它早已不存在軍事上的障礙,李生明他們遲遲沒有拿下他,或許是出於減少傷亡的考慮,或許純粹就是想讓新成立的南甸軍看看他們這支軍隊的威勢,所以才拖到如今。
不過,就在這塊陣地上,他卻看見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從山腰上抬了下來,於是對著孫新和李生明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李生明咬咬牙,把事件的前後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就在他訴說的過程中,那些跟隨孫永金一起過來的寨主和頭人們聽得咬牙切齒,那種樸素的情感讓他們不能接受把無辜的百姓驅趕出來作為掩護,更不能接受這種事情就發生在南甸人的身上,有人情不自禁的說道,“卑劣!”
更多的人捏緊了拳頭,看向遠方的那個寨子,看著那些清兵在炮火的轟擊下苦苦掙紮,可就算這樣,依然覺得難以解恨,咬著牙齒,說道,“不能放過他們,絕不能放過他們。”
孫永金就在那裏聽著,努力的讓臉上顯得很平靜,因為他不知道如果控製不住情緒,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以前在書中看到的那一段段話語,就像是圖畫一樣的在腦中盤旋,一支支野蠻的軍隊驅趕著當地的百姓,利用守軍的仁慈來攻占城池。
雖然身處於書中所說的世界裏,不過對於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接受,他也沒打算向這樣的事情妥協,於是努力平複著心情,拍拍李生明的肩膀說道,“你做得很好,不過孫新做得也沒錯,他是在為我們的整支軍隊負責,也是為了可以解救更多的人。不過,我們以後更要做的不是讓那些清兵一次次的驅趕著百姓來衝擊我們的陣勢,我們不僅要打出去,讓他們沒有機會隨意的屠殺我們的百姓,更要告訴那些清兵,做出這樣的愚行究竟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那些寨主聽得心中沸騰,不停的念叨著,沒錯,他們應該打出去,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南甸人的身上。
李生明更是滿眼含淚,他心知為了這樣一個行動,多少士卒付出了生命,他更知道,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僅僅隻是出於一個人最普通的情感,而孫新才是真正的履行了他作為一個指揮官的職責,不過,他最沒想到的是孫永金會讚同他。
這時,所有的人都聽見孫永金輕輕的說了一句話,聲音雖小,但卻是堅定無比,隻聽他說道,“接下來的戰鬥,不要俘虜。”
孫七就站在一邊,眼皮兒微跳,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過卻沒有說話。就算是他這樣理性的克隆人,也被憤怒的情感所縈繞,一個以無辜百姓當作盾牌的人,絕對不值得可憐。
那些寨主和頭人們更是齊聲吼道,“殺光他們。”
一些就在孫永金周圍的南甸軍普通人軍官更是請戰著說道,“將軍,這回讓我們上吧,我們一定拿下這座寨子,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為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報仇。”
聽到這樣的話,李生明也不退讓,更覺得對這些死去的弟兄負有責任,大聲說道,“員外,這些弟兄都是因為我才死的,就讓我帶著從珠山過來的弟兄為他們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