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世間之事,哪是“知道”二字就能道盡的。

他隻是不甘心。

“我心——”悅你二字未出,他頸處督脈上的一穴便是一痛,讓人驟然失了聲。

少年緊鎖著眉,他嘴唇翕張,喉間卻發不出半點氣聲。

府門大開,走出的卻不是守門的小廝。

此時微弱的亮光從雲上灑落,對方逆於光中,周身的威勢不減毫分,如山水巍峨。

蕭祈立在那,直直地望向與自己相隔不過三寸的男人。

這是他的兄長。

他卻喚了他數載的父皇。

蕭祈唇邊蕩開一抹自嘲的笑,隨即竟是泰然自若地抬起腿,向前行去。

仿佛全然不在意君王的存在。

他要見她。

但便在蕭祈跨過門檻的那一刹,一顆圓石無聲無息的擊在了他右膝處。

霎時,劇烈的痛感沿膝攀岩而上,好似要將肉裏的骨一點點震碎了,再重新拚粘起來,如此反複,相繼不絕。

蕭祈的右手驟然叩住了近側門沿一處,五指泛白,指蓋好似都要嵌進了木裏,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卻是另一抹色彩。

原要被痛意裹挾跪下的人就這麼頓在了原處。蕭祈發不出聲,卻依舊因為這疼難以自抑地紅了眼尾,溢出了聲啞聲的悶哼。

那是幾近滅頂的痛感。

但他扒著門,險些觸於磚石上的腿竟又一點點直了起來。

他此下倒真有了幾分青竹的堅韌。

雍淵帝垂眸瞥了他一眼,神色仍極為淡然。

隻在人艱難站起身,重新向著府內而去時,帝王修長分明的手輕動半分,指尖殘存的碎石霎時不見了蹤影。

同樣的痛感再次將蕭祈淹沒,唯一的不同是...

這次並不單單隻是一膝了。

“砰!”

少年的膝骨猛然砸上門檻,蹌了下後便直跪於地,背脊亦應著慣性向前傾了去。可不過轉瞬,他便又挺直了。

蕭祈抬起頭,仰視著自己身前之人。

他這幾年磨礪出的那點微末功夫,又如何比得上他從枯骨血海裏淌出的兄長呢?

哪怕彈指,他亦是不及。

故而妄想勝過對方,唯有下毒這一條道可走。可他仍舊是敗了。

“蕭祈。”雍淵帝看著被迫跪於自己身側的少年郎,平靜的嗓音響在雨裏,如空山悠遠,難分喜怒。

“你當喚她一句母後。”

“或是皇嫂。”

說完這句後,跪在那的人便再也分不得帝王半分眼神。

雨聲漸大,卻又像奮力破開水麵的魚,一旦躍到最高處,便會無法避免地往下墜去。

膝上的痛意依舊,大開的府門緩緩閉於蕭祈眼前,一如外頭大到極致的雨勢,不著痕跡地削減下來。

他卻隻能眼睜睜望著對方漸遠的背影,好似高山入雲,全然不可攀。

緊追過來的兵衛挾住了蕭祈的兩臂,從他叩響薑家府門起到如今,一切不過瞬息。

府門開闔,從始至終都未曾驚動正睡著的人兒毫分。

時間如駒,錯過便再難回頭。

而聞聲趕來的薑淮望著那張過分熟悉的臉,呼吸都停了瞬。

當與對方成功對視的那一刹,婚前不能相見的規矩如緊箍咒一樣在他腦海中死命回響。然後——

薑大人剛邁出的腿緩緩向後,就這麼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可謂是分外沉著...如果忽略他正扶在圓柱上、微微顫著的手話。

薑尚書轉過身,慢慢吐出一口氣,便好似時光倒流般,什麼也未曾發生過。

順帶還不忘順帶把身後緊隨的兩人也一同薅走了。

那力度大的連習武的薑二公子都被他帶的踉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