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辰心急如焚,連拽幾下,對手慘叫聲愈加淒厲,可槍身紋絲不動,另一敵人抓住同伴為他創造的良機,揮刀疾斬。黃辰若是不想頭顱搬家,隻能放棄釵槍,正待撒手後退,隻聽“嘭”的一聲悶響,敵人腦門霍然冒出一個血洞,至死臉上還帶著一抹猙獰的笑意。
黃辰來不及查找是誰救了自己,感到槍身上敵人力量大幅度減弱,奮力抽出大槍,含恨之下又補一擊,這時才朝著子彈飛來的方向望去,穿過密密麻麻湧動的人頭,看到盡頭處胡寅高高舉起槍,對他微笑。黃辰目瞪口呆,兩人少說相距十米,中間隔著無數來回移動的人,他卻從中找到一絲縫隙,一槍爆掉敵人的腦袋,這須要何等變態的槍法?!
黃辰趁機脫離前線,退到胡寅身邊,抱拳說道:“多謝少當家救命之恩。”
胡寅笑道:“你是我的人,我自不會見你死於鳥敵之手。”
黃辰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覺得不可思議,換成現代槍械,都未必能打得這麼準,更別說火繩槍了。而且這一槍考驗的不僅僅是槍法那麼簡單,還有心誌、決斷、技巧。黃辰心悅誠服道:“少當家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超群絕倫的槍法,佩服、佩服……”
胡寅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說道:“我剛學走路的時候就會打銃了。嘿嘿!論打銃,我自認第二,天下隻能爭奪第三。此處施展不便,改日讓你見識見識我百步穿楊的絕技。”
“……”黃辰啞然,心道:“怎麼說你胖你還喘上了?”百步約等於五十丈,一百五十米以上,歐洲那種帶支架的重型火繩槍或許可以打這麼遠,用明朝製作的輕型火繩槍百步穿楊?能不能射到百步還是一個問題。
“少當家,鉛藥裝好了。”
身旁之人遞上待發狀態的火繩槍,胡寅接過來瞄也不瞄,抬手一槍,轟爛數步外一名敵人的脖頸,槍法又快又準,有如神助。
黃辰歎服,姑且不論百步穿楊的問題,胡寅的能力確實是神級水準。接著他想起寄存在王永那裏的火繩槍,自己日後槍法可不可以達到胡寅的高度?黃辰最終沮喪的搖搖頭,可能性微乎其微,比起汗水,更重要的是天賦,黃辰不認為他有這種萬中無一的天賦。
黃辰被周圍震天的歡呼聲驚醒,原來己方鳥船副艦犁沉了敵方一艘八槳船。激戰至今,率先取得戰果的既不是胡二老本人,也非王豐武一方,而是開戰後始終不顯山不露水的鳥船副艦,使黃辰心裏感到萬分驚訝。此亦是雙方首次出現大船沉沒。
鳥船船長名叫陳五,是胡二老的心腹愛將,據說早在台灣時期便追隨胡二老左右,多年來勞苦功高,地位遠在諸人之上,連身為少當家的胡寅都對他尊敬有加。
而今兩邊各有三帆一槳四條大船,不相上下,勢均力敵,戰況越發激烈,不過這和黃辰沒半點關係,他以護衛少當家為名,以未來隨從的身份,名正言順的留在胡寅身邊。
受到鳥船副艦的激勵,胡方發動一輪迅猛淩厲的攻勢,大有一舉衝上敵方福船座船,會和王豐武圍殺劉大勝的架勢。鳥船副艦依照胡二老的命令,側擊福船,因剛剛有所斬獲,陳五不免產生輕敵思想,未曾精心挑選路線,竟然單刀直入重圍,頓時被兩艘敵船前後夾攻,船麵建築連遭火炮火器打擊,風助火勢,火借風威,黑煙滾滾翻騰。
陳五焦頭爛額,苦不堪言,阻敵、滅火,哪件事都需全船上下全力以赴,無奈船上人手有限,顧此難免失彼。陳五終究還是低估了火勢彌漫的速度,沒有從一開始不遺餘力,等他再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甲板上四處彌漫著熊熊燃燒的大火,人幾無立錐之地。
陳五自覺無顏麵對胡二老,毫不猶豫拒絕手下棄船的提議,遣散眾人,慢慢行向舵樓。他心生死誌,卻不願如此窩囊的死掉,他要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死得轟轟烈烈!此刻船上大部分人皆已跳海逃生,餘者寥寥無幾,陳五指揮著餘眾,駕著火船猛烈撞上敵方一艘六丈蒼船,於漫天大火中同歸於盡。
戰場一瞬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陳五的剛烈同時震動了敵我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