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毅帶著黃辰走遍各艙各角落,最後轉回艙麵,期間陸續又有一些人登上船來,黃辰推測人數超過百人,實際準確數字是一百三十七人。海盜們大致劃分兩個部分,其一是黃辰、趙弘毅這樣身無寸鐵者,負責行船,其二則是攜帶兵刃火器者,負責打仗。當然這個劃分並非絕對,行船之人也要參加戰鬥,打仗之人亦需幫忙升帆等,隻是各自側重不同。
人員到齊後,胡二老和幾名親信拜祭天妃娘娘後,下令升帆。
趙弘毅主要的工作是負責頭桅雜事,本身粗通一些木工活,柁手意外不能登船他亦可暫時接手,掌管船柁,算是一個多才多能的人。
黃辰依照趙弘毅的指派來到頭桅參與升帆,箬篷上繩索極多,分為吊帆索、子腳索、扽頭索、定帆繩等等,各有定數,不能隨意拉動。黃辰和其他精著上身的纖人使盡九牛二虎之力,箬篷終於一葉一葉展開,沿著桅杆向上升起。西方布帆固定於衡桁之上,隻需解開捆綁的繩索,迎風便能快速展開,然收帆時略顯繁瑣。中國式硬帆正好與之相反,由於材質沉重升帆緩慢,落帆則甚為迅速。
數十人齊心合力下升起頭桅、主杆兩麵箬篷,同時左右船舷探出六條大櫓,上下搖蕩,擊打水麵。渾厚悠長的吆喝聲中大船慢慢啟動,行出港灣,闖入一望無際的大海。
黃辰趴在船舷休息,目光所及處海天同色,極目眺望,海天相接處展現的優美弧度使人不由為之陶醉。休息不久黃辰又再度忙碌起來,為盡快融入到海盜團體他不僅對趙弘毅的要求從不打折扣,其他人有事相求隻要能做到比如搬搬抬抬他同樣樂意效勞。
六月的浙江海麵,氣溫超過三十攝氏度,黃辰頂著烈日如同陀螺一般在船上四處亂竄,僅僅一個時辰過去便已累得近乎虛脫。
黃辰無力地靠坐舵樓底下,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累到了?”趙弘毅坐到他身邊,用箬笠扇風納涼,說道:“你初來乍到,不知當中的齷齪,船上百餘號人,勤於己事者十中無一,其餘全是偷懶耍滑不喜勞作之輩。我之所以不提醒你,就是想讓你記住這個教訓,古語雲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下回隻需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外人所求量力而為即可,千萬莫要逞強,不然到最後吃虧的終究是你自己。”
“趙叔教訓的是。”黃辰苦笑道。
趙弘毅道:“目前船上沒什麼事,你回艙休息休息。”
黃辰點點頭,起身走到艙口順梯而入,正待下往第二層,迎麵碰上胡寅,後者率先開口道:“上次你說來我阿爹手下做活,原來是當了趙弘毅的伴當。”
“正是。”黃辰笑著回道。
胡寅忍不住好奇問道:“你為何選那趙弘毅?”
黃辰不由一愣,心道:“此話是什麼意思?選趙弘毅很奇怪麼?”
胡寅見黃辰似乎對趙弘毅了解有限,直接揭開後者老底。黃辰聽罷恍然大悟,趙弘毅懂帆桅、木工、船柁諸事,如此一位多能多藝的人偏偏人緣奇差,實在叫人摸不著頭腦。原因隻有一個,他為人膽小,怯於戰鬥,每次打仗總是向後縮。身為海盜不敢與敵人廝殺,其他事情做的再好也休想得到眾人半點敬意,隻會把他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柄。
胡寅說道:“咱們寨中少年武藝出眾者我差不多都認識,實無一人及得上你,以你的本領跟著趙弘毅太屈才了。”
胡寅的潛台詞黃辰如何聽不出,說不動心那是假話,胡寅乃胡二老獨子,搭上這條線可以令自己少奮鬥一兩年,最辛苦、最艱難,也是最危險的一兩年。黃辰心裏反複思量權衡,說道:“我目下除了精通一些拳腳,其他什麼都不懂,趙叔武藝平庸,可船上經驗豐富,這正是我目前最欠缺的。不若我先隨趙叔曆練一段時間,到時再為少當家效力。”
胡寅麵上露出驚訝之色,他以為自己亮出姿態對方必會毫不猶豫的答應。雖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但黃辰如此作答卻是使胡寅對他的評價提高數個檔次。說道:“好!我們就以三個月為期。三個月後你離開趙弘毅,跟隨我左右。我保你有個大好前程。”
目送胡寅登梯而上,黃辰扯著嘴角笑了笑,世間無人能夠折服他,胡寅不行,他爹胡二老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