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瀅抹了把臉:“哥哥放心,我會好好的。”
她哭脆了鼻子,鬢發都飛到臉上來,楊斯年打濕帕子給她擦,有一種當爹又當媽的辛勞感。
兄妹兩個再敘了一會兒話,眼看天時不早,楊斯年推妹妹去睡:“可能睡不了多久,但眯個眼也是好的,明天忙起來,肯定累得你找不著腳後跟。”
這話不是白說的,更不是唬人的。
婚儀冗繁,翌日天還沒光,司瀅就蒙著眼睛被叫起來了。
還好一應雜事有祝家和沈夫人操持,她隻管坐著打扮就行。
天麻麻亮,人已經洗過一趟,等幹了頭發套上謝府送來的大紅裏衣,司瀅坐在妝台前,受人擺弄起來。
擦了層粉開始絞麵,她疼得小聲嘶嘶,元元大概以為她在挨打,於是路都走不穩的孩子,過去就踩人的腳,最後被沈家二嫂嫂抱出去哄了。
扯成八字型的活套在臉上滾來滾去,泉書公主扒著梳妝台,看得也是眉毛直跳:“這不等於上刑嗎?你們怎麼這樣折騰新娘子?”
三全婦人笑著說:“貴主有所不知,這是我們大縉習俗。新娘子絞臉一生一次,既圖吉利,絞完鬢角齊整了,臉蛋兒也能更光潔。”
好容易絞完,泉書上手摸了摸:“好像是比我的滑。”
等絞完臉再換衣裳,天角亮堂起來,漸漸有喧闐紛擁的聲響了。
男方家的接親轎子來得早,幾遍催妝過後,司瀅被哥哥背上花轎,在陣陣炸耳朵的吹打之中,到了謝府。
轎門受了三支羽箭之後,簾門被掀開,一隻手伸到喜帕底下。玉白的掌麵,骨節流暢,指尖清爽。
她搭過去,被他穩穩牽出。
落地後,踩過青布和氈席,再從草墊和秤上跨過,便入了謝府。
新婦是最引人矚目的那個,既要跟著儐相走禮,還要撐著精神麵對所有人的打量,儀態必須端著,不管累到哪樣地步都不能垮肩。
半天下來,她感覺脖子完全不能擺動,兩肩也石僵起來,戳一戳頸子,大概硬得能磕雞蛋。
等撒帳合髻過後,賓客們補喜娘帶出去,終於才有了喘熄的空檔。
司瀅累透了,踢一踢旁邊那隻腳:“快掀蓋頭,我要不行了。”
毫不溫存,開口就催命似的,仿佛立馬能躺個四仰八叉。
幸好新郎倌體貼,並沒有囉嗦什麼,很聽話地去拿了喜秤。
帕子被利落挑開,男人坦坦蕩蕩站在跟前,喜服長而闊大,被他一身清骨挑得翩逸挺拔。
房內喜燭躍躍,生動了那副眉眼,簡直像練過神韻的花旦。
他微微笑著,眼波淌過她的臉:“娘子。”
司瀅咕地咽了道口水:“……我好渴。”
作者有話說:
天還沒黑呢,渴……
好奇怪,我腦子裏BGM是: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戰略性分章,加更。另提一句,今晚有可能遲到
第六十三章 連句夫君都不叫
-----
渴是正常的, 謝枝山極其能理解。
他尋常上朝都不如今日起得早,況且新娘子妝扮起來很費功夫,估計她也就是個打了個盹。
況且大家都鮮衣亮裳,看見她, 他也渴。
桌上放著茶與酒, 酒不解渴, 也還不到喝的時辰,於是先倒了杯茶過去:“喝罷。”
茶水不燙,司瀅幾乎一口氣喝光, 牛飲似的。
喝完,扶著床柱直喘。
這房裏換了張千工眠床, 泥金彩漆,一刀一刻,一屜一櫥都是精工。